飞鸿踏雪印芳华 读《苏东坡传》札记

■陈赋予

《苏东坡传》是林语堂所著的一部人物传记。林语堂是一位以英文写作扬名海外的中国作家，也是知名学者。

《苏东坡传》是20世纪五大传记之一，本书叙述了一代大文豪、政治家、艺术家苏东坡的传奇人生及知识阶层传承千年的理想人格。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虽已没入历史的尘埃，但他表现出来的伟大人格和社会良心至今仍熠熠生辉。林语堂笔下的苏东坡形象立体，性格鲜明。他天性淳朴，矢志不渝；豪放时，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闲适时，竹杖芒鞋，呤啸且徐行；寂寞时，余杭门外，对酒邀明月。他浓墨重彩的人生，潇洒狂放的性情，在后人的心中树立了丰碑，为浩瀚的中国文学史盖上了一枚独一无二的印章。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苏东坡的一生，正如诗中的“飞鸿”。他如鸟儿般无拘无束，潇洒自如，却又只是一切华丽之景的过客，红爪踏雪，只留一丝痕迹。前程远大，一切都并非终点。悲凉中达观，低沉中飞扬，正是苏东坡的人生写照。他如同那孤飞的鸿雁，在大宋王朝的山河间留下艰辛的足迹，留下智慧幽默的精彩人生，最后又回归到茫茫自然中去。东坡的精神，也如飞鸿，飞越崇山峻岭，传递至今。

苏东坡为世人留下了豁达与开朗的“乐天”性格。调至密州任职，面对一轮明月，他望月怀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皓月当空，愿离人“隔千里兮共明月”，突破时空，以达观之态表明美好的祝愿。被贬黄州的日子，他与同乡道人杨世昌享受夜景，“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人与自然是一体的，将自己无限地融入自然，享受每一缕月光，捕捉每一抹鱼影，迎接每一缕清风，刹那芳华即永恒。博瀚的宇宙意识更是他豁达乐观的性情写照，万古云霄，清风明月。东坡曾漫游赤壁，留下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不朽诗篇。江山如画，曾经的英雄斗勇，破竹之势，也只是在历史长河中缓缓流向前方。在慨叹“一时多少豪杰”的同时，东坡又豁然达观，对酒当歌，“一尊还酹江月”，不管曾经，不问忧愁，只愿此时与江月共饮。初游赤壁，领略奇观，再游赤壁，大江东去。他还曾登平山堂，怀醉翁；信步快哉亭，赠张偓佺“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在山色有无中赏江南烟雨，观碧峰。他放怀山水，穷达事理，超凡脱俗，处之泰然。他在逆境中仍保持浩然之气，他的豁达与乐观在他的诗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笑对人生，自我排解的精神，对于我们的人生观也有积极意义。

苏东坡为世人留下了不畏强暴的抗争精神。他初涉官场，饱受磨炼，写《凌虚台记》时年少气盛，语含讥讽。在党争针锋相对之时，他迎接政治风暴，文采飞扬，写出一首又一首抗暴诗，抨击不顾人民死活的政治集团。“鹄则易画虎难摹”，“岁荒无术归亡通”，他的真性情使他不得不对朝廷“不敬”，对于暴政勇敢地以诗句讥讽，把当权者比作鸣蛙，比作鸣蝉，比作夜枭，比作吃腐鼠的乌鸦和禽场的鸡鸣。在风雨飘摇的政治危机中，创作抗暴诗，分明就是“偏向虎山行”。但东坡不屈服于强权，以诗表明心志。乌台诗案引发对他的逮捕和审判，出狱当天，他“旧习难改”，又下笔成诗，“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再次含沙射影，影射当政小人。他的不随世风，自我抗争影响了他的仕途，使他一生坎坷，但他从不后悔。反抗当权，表达己见，他不畏强暴，高洁傲然。

苏东坡为世人留下了随遇而安的恬淡精神。历经年少轻狂，一贬再贬后，他逐渐走向老练，趋向沉稳与恬静。前途坎坷，浪迹天涯，无论身处何方，他始终随遇而安，“此心安处是吾乡”，到了黄州，他身居东坡，建成“雪堂”，漫游赤壁，开垦荒地，并创制“东坡肉”“东坡羹”，苦中作乐，随意逍遥。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相迎，夜阑风静，江海寄余生。到了惠州，他仍然坦然处之，吃荔枝，会民众，烤羊蝎，“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最终，他竟被流放至海南岛，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在艰苦无比的岛上，苏轼再一次自我超脱，“困厄之中，何所不有？置之不足道也，聊为一笑而已。”三次遭贬，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艰苦，东坡一次又一次地甘之如饴，自我解嘲。“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东坡一生三起三落，却把自己平生功业归于三个被贬之地，这三个地方是他政治上最为失败最为惨烈的地方，亦是他文笔纯熟，素材迸发的地方，成就了他文学的巅峰。归去来兮，吾归何处？逆境中的苏东坡对崇尚自然、回归自然的思想，产生强烈的共鸣。

苏东坡为世人留下了为民造福、与民同乐的民本原则。苏东坡是百姓之友，为民着想，心系苍生。他能够祈神求雨，所治之地一方百姓得以安乐；朝廷有的新政加重了人民负担，他能够为了救济难民，毅然反向而行；他为了百姓免受水灾之苦，修建克水黄楼。他政绩卓著，爱民如子，文韬武略兼备，发展慈善事业，创办公立医院，堪比和煦春阳，为治下苍生带来无限的生机与温暖。为官四十年，他每到一处，必访贫问苦，问计民众。在徐州，他治理洪水，引入黄河；在杭州，他亲力亲为，防治瘟疫，兴修水利，“苏堤春晓”、“三潭印月”更是扬名天下。以人民为中心，是他的从政信条。这种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是不可不学的伟大品质，心系百姓，才能真正做好工作。

苏东坡确如飞鸿，在所到之处均留下了自己的印痕。他具有深厚、广博、诙谐及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光风霁月，生如孤鸿，“拣尽寒枝不肯栖”，在他的身上，兼容诗仙的浪漫，诗圣的坚贞，诗佛的淡雅，饱含深情与智慧，令人动容。虽政治上不得意，正如余秋雨所说：“小人牵着大师，大师牵着历史，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他仍然苦中寻乐，不屈不挠，超然豁达，“是个兼性难改的乐天派，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东坡必将名留青史，为后人所景仰！

苏轼是中国文化史上的璀璨巨星，他的天才博学，他的超然不群，无一不是我们的精神财富，无一不是千古佳话。正所谓：飞鸿踏雪泥，偶然留指爪。回首屐齿印芳华，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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