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 ■郭培杰

春夏之际，又是采桑葚时节。小时候喜欢养蚕，蚕宝宝的食物就是桑叶。一棵桑树可满足人与蚕共同的喜好。

我记得先是去西仓档子买蚕宝宝，买了蚕就捎带有桑叶供应。回家找一个纸盒子，铺上薄薄一层棉花，再放上桑叶。绿油油的叶子，白生生的蚕宝宝，少年的心头涌出友善的心情。每天精心照料宝宝，半夜都会起床瞅一眼，不由得眉开眼笑。

下来就是桑叶供应问题，其实可以去集市买的，价钱也不贵，几分钱就可以。不过不想向大人伸手，也觉得买的不新鲜，不如亲自去采，还可以去野外游耍，还有，就是可采摘桑葚果子吃。

记得我去过灞桥，顺河逆流而上。桑树多在郊野河边就有的。我一路寻觅，还一路下河游泳玩，饿了就摘桑葚充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我很晚才回家，少不了挨母亲一顿骂。不过我顾不得了，先给蚕宝宝换新采的桑叶。蚕宝宝吃叶子发出嗤嗤的声音，美妙动听。还有一次，听说老政协院子有一棵桑树，趁星期天悄悄溜进去。树果然很茂盛。时值暑夏，我穿白衬衣、蓝裤子，白回力鞋，见此树高大，犹豫了一下，便什么也不顾地爬上树杈，玩命地摘了许多桑叶，欣喜若狂。谁知出溜下来，一看身上，被涂在树上的沥青沾得到处都是。沥青怎么也洗不净，白衬衣是彻底毁了。以后母亲给染成靛蓝色，只能冬天当内衣穿了。这件事很久都不能忘。每次路过东木头市的那座深宅大院，都情不自禁探头望一望，看那棵桑树还在不在。不过，那次摘的桑叶、桑葚，觉得是最好的。

采桑葚是童年的一大乐事，吃桑葚更是。每次吃了桑葚满嘴都是紫色的，吃不完带回家，放在一个罐头瓶里，用糖腌起来，看着都馋人。不仅仅是味道，还有那种紫红颜色。桑葚还可以泡酒，像红葡萄酒，很是美妙。

现在超市也有上好的桑葚，个大多了，据说有从新疆过来的。新疆日照长，桑葚生长得好。但我觉得没有小时候的味道，所以我很少买来吃。不过现在有农家乐，春夏去玩，农家为吸引客人，在自家大棚也种了桑树，吃了饭可以去采桑葚。我觉得不过瘾，不如自己发现一棵野生的桑树，爬上树去采摘来得美好。不过这样的机会少了，可遇不可求。

有一年去宁夏，正是五月天，发现了一棵桑树，它就长在河畔上，孤零零的，像在向我们招手致意。我凝视好一会儿，激动得不忍去采摘。那棵挂满紫色桑葚的树，夕阳晚照下，亭亭玉立，像是汉乐府里的罗敷女子。

采桑古已有之。《诗经》中描述：“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汉乐府《陌上桑》说的是妇人罗敷的故事：“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李白的“绿条映素手，采桑向城隅”最是著名，以后的词牌就有《采桑子》。农耕社会，中国又是丝绸大国，那时的桑树应该是漫山遍野。

桑属荨麻目桑科，落叶乔木或灌木。五月开花，喜温暖湿润，又耐寒、干旱。桑叶可疏散风热，清肺。民间有泡桑叶子治感冒、降血压的方子。桑葚可酿酒，果和根皮入药。桑木可做弓，称为桑弧。

不过我们小孩子养蚕纯粹娱乐。从蚕宝宝到最后吐丝结茧，要经过一个夏天。这期间有无穷的乐趣，还有劳动的喜悦。现如今的孩子是享受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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