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1914年-1996年),重庆万州人,我国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翻译家、教育家,出版诗集《雨景》《声音》《行吟的歌》《受难者的短曲》《拾穗集》《花的种子》《飞鸟的影子》《馈赠》等,散文集《风尘集》《保护色》《生之胜利》《记忆与忘却》《花环集》《何其芳散记》(与何频伽合著)等,翻译有托尔斯泰的《家庭幸福》《伊凡·伊里奇之死》、狄更新的《圣诞欢歌》等中篇小说和不少外国诗歌、散文、短篇小说,并出版有《方敬选集》。
作者:方敬
忧郁的宽帽檐
使我的日子都是阴天。
是快下久旱的雨?
是快飘纷纷的雪?
我想学一只倦鸟
驮着低沉的天色
飞到温暖的阳光里。
我要走过一块空地
去访我的朋友,
我要到浓荫下
去访我亲切的记忆,
我是夏天的梦者。
忧郁的宽檐帽
使我所有的日子都是阴天。
《阴天》写于1935年3月初,是方敬的早期诗作,也是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之一,收入诗文合集《雨景》。
《阴天》全诗四节十四行,但不算是典型的十四行诗。第一节和最后一节相互呼应,形成了全诗的环状结构或者说照应结构,并建构了作品的基本调子。诗人在开篇就使用了惊人之语,以表达人的内在情感状态的“忧郁”一词修饰“宽檐帽”,用语出人意料,也为后面的情感表达奠定了心理基础。“阴天”一词因此具有了传统诗学中所说的“双重意”,也就是现代诗学中常说的“弹性”——既是戴着“宽檐帽”遮住了眼睛而形成了“阴天”,也是对一种低沉心情的表达。弹性使诗歌语言在内含上超越了日常语言,成为独特的诗家语,诗篇因此而丰富起来。在诗的结尾,诗人几乎重复了第一节,而且还加上了“所有的”这样一个断语,既回应了开始的情绪状态,形成了一种特别的复沓效果,又使忧郁的情绪得到了更为强烈的表达。
诗的中间两节是对第一节的回应或者说更为具体的、内在的抒写。第二节前两行由问句构成,是以“雨”“雪”天气来回应“阴天”出现的可能原因。问句的方式则体现出一种对他者的不确定的感受,但诗人自己的内在期盼却是明确的,他想学“倦鸟”,“驮着低沉的天色”,“飞到温暖的阳光里”。由此,我们可以感受到,这首诗其实包含着明显的人生与社会底蕴,甚至和诗人当时感受到的现实处境密切相关,在“阴天”一样的岁月和心情里,他渴望的是温暖和阳光。第三节是第二节的延续,抒写了诗人具体想做的事情,走过“空地”“去访我的朋友”,“到浓荫下”“去访我亲切的记忆”,可以揣测,彼时的诗人缺乏“朋友”,也缺乏记忆中的那些美好,在“阴天”里,他是一个孤独的人,因而成了“夏天的梦者”。“夏天”既是温暖的象征,也是诗人的梦想。忧郁中的诗人实际上在渴望着阳光般的温暖和美好。
“从爱出发,以美来完成”,是方敬诗歌一直追求和坚持的艺术方向。他的诗在语言上非常考究,善于推敲打磨,追求表达上的别致、干净,除了虚实相生的搭配之外,能够少用的词绝不啰嗦,能够单音化的词绝不多音化,从而形成了一种区别于口语和一般文学语言的陌生感,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表现力。他不喜欢使用大词,而是抓住那些细腻的、柔性的、向内的意象和词语加以敷衍。《阴天》在结构上属于圆形结构,首尾照应,整体性非常明显。他在情感抒写的度的把握上同样具有特色,善于以智性方式控制语言和节制情感,写忧郁而不至沉沦,写明亮而不至刺眼,写梦想而不至虚妄,呈现出一种欲说还休的朦胧状态,这样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艺术氛围,而这种氛围恰好适合表达诗人所体验到的现实与人生,其间还嵌入了诗人对人生梦想的追求,体现了他对艺术之美的独到理解和创造。方敬的诗并不脱离现实体验,但很少涉及具体的人物、事件,所有入诗的场景、意象甚至事件等等都是诗意化了的,他的作品因此较少受到外在语境变迁的影响而具有了独特的艺术生命力。
《阴天》形式表现比较自由,赏读它,总感到有一种内在的旋律美和节奏感,而这正是是诗人美学理想的有益尝试。方敬曾在《我与诗》一文中这样自白:“我初期的诗抒发一点个人的感性,贪求一点小小的艺术,诗的美。”可以说,诗人的这种艺术追求,在他的创作实践中,也得到了较好的实现。
纵观《阴天》全诗,尽管是方敬的早期作品,但它较好地体现了诗歌艺术的美学特征。这些美学特征并不是靠华丽的词藻堆砌而成的,它具有一种清纯、淡雅的朴素之美。在这些朴素的文字之中,生发出了作者强烈的思想波澜,表现出了诗人对“阳光”、对“夏天”的不懈追求,达到了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统一。如今读来依然诗意浓郁,这或许就是优秀作品所具有的超越时空的魅力之所在。
□蒋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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