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风雨 一番狼藉

春天，是赏花的季节，也是适合去读一点词和小令的季节，赏花，读词，都可随心、随性、随意，这是我所喜欢的一种打开春天、亲近春天的方式。

“一番风雨，一番狼藉”，是辛弃疾《满江红·暮春》里的句子。词的上半阙不长，抄录如下：“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

辛弃疾写下这首词的时候，正是清寒无力的暮春时节，而世人对此词的创作时间有两种说法：一说作于宋孝宗隆兴二年，当时辛弃疾在江阴军任签判；一说作于宋光宗绍熙三至五年，当时辛弃疾在福建任提点刑狱、安抚使等官，两种说法，前后相距近三十年的时间，人生又能经历几个三十年呢？对此词的创作时间，我是倾向于后者的，因为福建多刺桐花，刺桐花还是泉州的市花。“落尽刺桐花”一句若是写实，更佐证了此词为作者在福建时所作。

话说得多了，离题就渐远。再回到词中的暮春，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也如词人所见所写的一样吗？未必是，也未必不是。春天，是赏花的季节，也是适合去读一点词和小令的季节，赏花，读词，都可随心、随性、随意，这是我所喜欢的一种打开春天、亲近春天的方式。

在春天里，我愿意认真地去看一朵花开，或者说是去等一朵花开，在它还含苞时，天天清晨去看它，看它的花苞在绿色花萼的包裹中，渐渐膨大，慢慢露出一点胭脂色，渐渐地露出一点点的花瓣，然后在某一个清晨绽放，像是我们在晨光中渐渐打开一个惊喜。春日花开，晨光温暖，清风甜美。

我也喜欢在春天的清晨，或是午后醒来时，去读一首词或小令，细细地去咀嚼其中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语，像含英咀华的饕餮者，将春天含在嘴里，慢慢品味一般，那些句子和词语，会唤醒你，也会唤醒春天。

家乡的泡桐难比福建的刺桐，刺桐花开，一树的红艳，一树的热烈，我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并不难以想象。而泡桐呢？于我，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在清明寒食时节，泡桐的一树花开，远远地望去，浅浅的粉紫，也是可观的。我家的房前，栽过一株泡桐树，这株泡桐差不多和我同龄，从我记事起，我的双手就围拢不过来。泡桐比我长得更快，我也一直没有用自己的一双手将它围拢过来，这似乎是件让人遗憾的事情。

除此之外，泡桐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树花开和一番风雨之后的一番狼藉。那样纷繁的花朵落了一地，浅浅的粉紫成了一地的锈红。彼时，我总不忍看那一地狼藉的落寞，总会用扫帚将落了一地的泡桐花扫拢，堆在一起，仿佛如此，暮春的落寞也被我扫去并收藏了。

春天的花开总是纷繁的。我在朋友发来的图片中，看到了纷繁花开之后的落红满径。我知道，朋友是想告诉我，暮春时节，不仅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快乐，也会有“一番风雨，一番狼藉”的无可奈何。

有时候，我们似乎更应该欣然接受一树花开之后的一番狼藉。一番狼藉里，一样有欣喜和伤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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