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过五一 江苏连云港 陆琴华

母亲还在世时，到了五一，我从城里回到乡下，发现母亲的院子里摆放着一些用泥土或者用发酵过的牛粪包裹着的苗苗儿。这些苗苗儿有的是丝瓜苗儿，有的是南瓜苗儿等等。这些苗儿长的有一手指，短的也有一脚趾，个个绿油油、水灵灵、胖乎乎,风一吹，似乎要滴出水来。这些瓜苗儿，都是母亲从家集上买来的。

小时，也就是我进城前，我都会像尾巴似的跟在母亲身后，帮着母亲把那些苗苗儿埋在土里，也就是让这些苗苗儿在新的环境里生根、开花、结果。二十多年过去了，母亲这个习惯依然不改，仍像从前那样到家集上买一些瓜苗儿移栽在家前屋后。

这次回家，母亲问我：“你怎么不出去旅游？”从母亲嘴里得知，庄上有不少在外地工作的人都出去游山玩水了，比如跟我同学的明宽。毕业后，我当教师，他则在一家政府部门上班。前几年，一到五一了，会携妻挈子在国内一些景点到处转悠，后来呢？干脆到新马泰，甚至欧美了。节日里扎堆出去并非好事，不是有人总结“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了景点就拍照”吗？看起来热热闹闹，其实非常单调枯燥乏味，我对这样的出游不屑一顾，就对母亲说：“花钱受罪呢。”这时，我已将一个有五六株苗苗儿的牛粪团捧在手中，那是一团丝瓜苗儿。我问母亲说：“这些丝瓜苗儿都移栽到什么地方？”母亲不假思索，“挨着墙头就行。”

母亲的小院子有三面墙围着，丝瓜属于藤蔓植物，跟爬山虎似的，可以沿着墙壁到处蔓延。要不了多久，小院的墙头都爬满了丝瓜秧，也就是把那一人多高的墙头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两手扒开那些丝瓜秧儿，一个个惊喜，也就是那些吊在墙头上的丝瓜就会出现在人们面前。

把那些丝瓜摘下来，无论煲汤，还是热炒，都是一道美味。移栽完丝瓜，我又双手捧起另一团牛粪儿，那上面是几株葫芦苗儿。印象里,人们移栽葫芦不是为了填肚子，更不是让它开花美化环境，而是把将来长成的葫芦一劈两半做成瓢。用葫芦做成的瓢可以舀水喝，也可以挖米挖面放到锅里，总之，用葫芦做成的瓢，用处不少。

母亲说：“一街两巷就一家卖葫芦苗儿的。”原来这葫芦苗儿也是母亲从家集上买来的。我问母亲，“你是不是也要用这葫芦做瓢用？”铁皮做的舀子结实，不易坏。塑料做的舀子轻便，好用，也很受一些人欢迎。可是用葫芦做的舀子，也就是瓢如何呢？经过水一泡，沉甸甸的，舀不了多少水，更挖不了多少粮食。母亲就说:“葫芦做的瓢不管舀什么都没味儿。”母亲就说，铁做的舀子舀水有锈味，塑料做的舀子舀水有塑料味，而用葫芦舀水喝，不放糖都觉得甜丝丝的。

我和母亲把那几团瓜苗儿移栽完了，两手都是泥。母亲说：“去年庄东头的老李儿子，一家三口回来过五一，老李的孙女说什么也不进茅坑方便。”原来，老李那正在读初中的孙女嫌乡下茅坑脏。母亲说，老李的儿子今年五一不来家了，连春节也不来家过年了。老李的儿子在省城上班，据说一家三口住在一百多层的楼上，不要说脚不沾一丁点儿泥土，就是仰头也难得看见一片树叶子。忽然，母亲问我：“她娘俩怎么没来？”“她娘俩”就是我媳妇和女儿两人。五一假一开始我就到乡下，女儿正在读高三，再过个半月就要参加高考了。我告诉母亲：“小凤五一还要补一天课。”说曹操曹操到，我话音一落口，女儿还有我媳妇，就骑着电瓶车来到母亲的院子里。女儿一见到奶奶，就一脸笑容地说：“奶奶，我们陪你过五一来了。”媳妇就说：“这丫头蛙头包饺子光嘴。”我母亲见到我们一家三口都在她身边，早已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你们爷娘仨年年来，我才知道有五一这么个节。”就赶紧把她大清早在家集上买来的那些枣儿、瓜儿什么的拿出来，一股脑儿摊在我们面前，催我们吃。

和母亲在一起过五一，我们才真正体会到节日的快乐和幸福。

湖北宜昌刘维芳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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