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罐汤 ◎秦芳

母亲近日从浙江的弟弟家回来了。接站时，她便絮絮叨叨地告诉我，弟媳年前从我们这里带回去的瓦罐，才炖一次，不小心，炸碎了。弟媳难过了好些天。

民以食为天。对于美食的诱惑，口味相异，不是障碍，舌尖抵得住，垂涎咽不回。

弟媳对于一只瓦罐的热爱，我能品咂出其中的味道。

那一年，弟弟初次带她回家，对于乍到的浙江未来儿媳，母亲又是杀鸡，又是买肉，恨不得端出我们这里所有美味款待。面对一桌佳肴，弟媳这碟筷子指一下，那盘勺子舀一点，吃得斯文，且很给面子地都尝尝。

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锅台上排了两只瓷碗，每一只瓷碗里都放有几片锅巴，只见她从灶膛里掏出一只灰乎乎的瓦罐，揭开，往瓷碗里的锅巴上刺啦啦淋浇骨头汤，顿时，勾人食欲的浓香，弥漫一屋，飘出院子，飘向村巷。

当一碗排骨锅巴摆在面前，弟媳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味蕾的兴奋，不知不觉吃到撑住，哪里还管保持苗条身材的事。借用现在一句流行语——“吃饱了才好有力气减肥”。

后来，母亲跟随弟弟去了浙江带孩子，老家没人，老屋漏了，大锅灶废弃了。

再回来时，弟媳念念不忘那一碗小罐排骨汤浇锅巴。可是，老家已改用电饭锅、液化气灶，没了柴火灶，没了一夜余温的草木灰，哪里还能煨出一罐骨头汤呢？

母亲犯难了，弟弟直挠头，我说，去“美食一条街”，有最具原汁原味的“小罐汤”。

母亲叹气摇头；十几岁就离开老家转了大半个中国的弟弟一脸迷惑；弟媳将信将疑地望着我。

耳听为虚，亲口品尝才是实。一阵忙乱，发动车子，载着母亲与弟弟一家三口，一路向东，直奔美食街。

到了美食街，土菜馆、农家乐一户挨一户，整条街都是美食。随便在路边一家坐下来，点一个小罐汤，再配上几盘家常菜，足够了。伸头往灶房里窥视一眼，只见一只玻璃橱柜迎面竖立，时令菜蔬琳琅满目，靠墙边的大铁皮炉子上坐着一溜瓦罐，正热气袅绕。

回到桌子边，还没坐定，跑堂的大姐就麻利地摆上了碗筷，随即，一样又一样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来了，一盘倒扣的锅巴端上来了。吃着嘴里盼着锅里，正焦急等待中，压轴的小罐汤，如出轿的新娘，顶着盖子，来了。不等那盖头揭开，香味早已四溢。十岁的小侄女举着筷子，停在半空，目光追随着那只小罐。哈哈，我分明看到了小侄女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风卷残云，眨眼之间，盘里的锅巴只剩下几粒碎屑，小罐里的汤水就见了底。

味道极好！

抹抹嘴，结账。既便宜，又实惠。满足地打着饱嗝，走人。

一晃，到了弟弟一家回浙江的日子，俯身问小侄女想要带什么回去。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附在她爸爸耳朵上嘀嘀咕咕。弟弟转述，说小侄女要带锅巴回浙江。

我买了一大包锅巴，弟媳挑了瓦罐，塞进车子后备厢。食材有了，工具有了，弟媳能做出和家里味道一样的“小罐汤”吗？

从母亲反馈的瓦罐命运来看，远去浙江的“小罐汤”，是不服水土的。

新闻推荐

给创新人才一个温暖的家 洛阳招才引智推动创新发展

在洛阳国家大学科技园3号楼，彭先兆的办公室几乎夜夜灯火通明，他正带领团队做最后的冲刺，世界上最先进的第三代OCT眼科医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