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海报里的中国社会生活史

□新时报记者 江丹

前不久，第九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海报发布。海报上，蓝色的灿烂星空下有一棵繁茂绿树，天坛女神则屹立于树下。官方说明为：“四月的北京，水绿，云淡，风轻；天坛女神，屹立苍穹；脚踏大地，播洒芬芳于参天之树；振臂向天，唤醒晨光于璀璨星空；生于斯，长于斯，九年孕育，根植中华五千年文明沃土；携天地相融，与万物并生；梦于斯，爱于斯，砥砺前行；传承七十载中国影人家国情怀；天人合一，美美与共。第九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带你走进春天最美的北京。”

但无论多么详细的解释，都无法让这张过于直白的海报变得“高大上”起来。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布局设计，都让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海报的艺术性大打折扣。海报甫一发布，便遭到网友铺天盖地的吐槽：“像网络上下载的免费模板”“丑得一鸣惊人”……

从电影诞生那天起，便有了电影海报。世界上第一张海报正是出自拍出世界第一部电影的法国卢米埃尔兄弟。1895年12月28日，在巴黎一家咖啡馆内，卢米埃尔兄弟举行了一个沙龙活动，向那里的35位观众放映了他们拍摄的影片《火车到站》《水浇园丁》等。他们制作了一张“卢米埃尔电影”的海报，内容便是观众观看《水浇园丁》的画面。

在那20年后的中国北京，丰泰照相馆的任庆泰在院子里挂上一块白布作背景，花了3天时间拍摄了电影《定军山》，拿去放映时，他也制作了一张电影海报。那时候，电影海报和一般的招贴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广而告之。随着时间的推移，电影人对艺术的执念也渗透进海报中，他们与美术家一道为之注入了诸多设计之美。

尽管电影海报与电影同龄，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并非电影的必需品，其电影名片的功能也未得到重视。早在《定军山》之前，便有外国电影来到上海放映。有些电影没有海报，放映商除了在报纸上刊登广告，还会雇佣一些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在门口热热闹闹地奏乐，吸引往来的路人。这样的场景，今天不难想象，路边常有店铺开业时敲锣打鼓，门口花花绿绿很是热闹。

《定军山》是中国第一部电影，那它的海报或许也是中国一张电影海报，但因为种种原因，那张海报并没有留存下来，后来人无法知晓它的模样。据论文《民国时期上海电影海报研究》，现存中国最早的电影海报属于1926年的电影《燕山侠隐》。海报上方是一个电影画面，约占了总篇幅的三分之一左右，剩余的空间则用来做电影的信息介绍，包括出品方、主创团队、放映时间等。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和主演成为电影的卖点在电影海报上着重表现则是始于1920年代的电影《邻家女》，“导演但杜宇，主演殷明珠”的字样在海报上十分惹眼。从那以后，明星照片取代电影镜头画面成为海报的主角。

在中国电影早期发展阶段，不乏有艺术性的电影海报佳作。据《老上海电影海报画》一文介绍，那时候为话剧团画装饰画的池宁为电影《马路天使》画的海报“路灯的黑影下人物只有半个脸，很有震撼力”。彼时的电影海报设计已经意识到留白和含蓄的力量。

据论文《中国电影海报100年（1905—2005）》介绍，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电影海报也经历了一个英雄主义表现阶段。被誉为新中国第一部电影的《桥》，其电影海报便是如此。电影名字和主角的伟岸形象占满了海报画面。在那十几年中，这些讲述英雄故事的电影海报无一不是这种设计，人物形象尤其突出，具有强大的精神感召力。

在这个时候的电影海报上，一些电影的片名出现了中文和英文并列的情况，比如《舞台姐妹》《早春二月》《白毛女》等。另外，从这个时候开始，文字阅读顺序开始从左往右。从这个角度来说，电影海报也参与并记录了中国社会生活的演变。

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在电影海报上绽放了太多的智慧和想象力。今天的很多电影海报的艺术设计并不逊色于电影本身，甚至更胜一筹。人们期待一部优秀的电影能有一张同样优秀的电影海报，而集结了诸多优秀电影的电影节，更得有一张相称的海报。第九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的这张海报尽管遭到网友的吐槽，但它也代表了当代中国的一种审美，是对当下文化的一面记录。很多年后，我们回头再看这张海报，它也会成为我们社会生活变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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