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动于心成玉章

□耿建华

《云起楼诗存》是蒿峰的第一部诗集。这部诗集是从他近四十年的诗作中精选而成,丰富的经历使他的诗作既有坚实的历史文化基础,又有深远的政治视野。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倡导新乐府运动,他提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蒿峰的诗作继承了中国诗的记事传统,正如他自己在《论诗》其四中所言:“事动于心成玉章。”是哪些事让他动心了呢?世界风云、国家大事、乡情家事都能让他动心,也都能写成玉章。而在这些玉章中最打动我的是那些反映民生疾苦的篇章。这些篇章使我想起了《诗经》中百姓的哭喊、《离骚》中屈原的哀伤以及杜甫在《三吏》《三别》中的悲叹,他们“哀民生之多艰”的大悲悯情怀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理想成为中华诗词中最为悠久的传统。蒿峰是政府官员,在改革开放的时代,他亲历社会的变革和进步,并亲身参与现实的工作。多年从政的工作经历,让他写下了许多“感事”的诗章。其中,那些直面现实的诗作为百姓大声疾呼,足堪警世。《古风·农民负担调查报告书后》中他写道:“农民最苦何,最苦税与费。取民应有度,事关国兴替。”并提醒执政者警醒:“殷鉴不为远,斑斑照青史。嗟尔庙堂之上食肉谋国者,可不悚然而警急谋消弭计。”

农民负担重的问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早期广受关注,当时中央及省发了许多文件加以治理。到2003年全国取消农民各种税赋,农民负担问题才得以彻底解决,农村迎来新的发展阶段。诗集中尚有数篇谈及此,他感叹；“人道丰年瑞,丰年叹若何。有粮难售出,售出白条多。”他写道:“官方催减减,吏却喊征征。民力当知尽,长策重法绳。”诗中反映的问题已成过去时,但这些诗作可留为史考,既见作者情怀,又可见巨变之沧桑、改革之艰难。

为官不忘百姓,不忘人民重托,既是为官的责任,又不脱忧国悯民的真情。如《古风·建房歌》《古风·行路难》《九张机·数字问题》等都能直面问题,表现了作者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其《五绝·急赴某市化工企业爆炸事故现场》云:“夜半忽闻警,工场爆炸急。伤亡查未报,冒雪紧驰驱。”

再如《七绝·5·12大震值班通宵》《五绝·夜深赴长清山火现场施救》等则表达了作者对本职工作的坚守和尽责。为了工作他四处奔波,连父亲病重也不能守在身边陪护,在《杂感》中他写道:“人子为名役,难陪父病床。月华秋夜白,一梦几还乡。”他有“不负平生学,沉浮亦坦然。杰俊生东鲁,英才追圣贤。”(《答桂生兄》)的志向,透露出“香气透林泉”的美好情怀。他借白桦言志:“根立白山云雾中,高寒四季愈葱茏。不同众木争佳处,瑟瑟柔枝铁骨雄。”在《国际农村改革讨论会上》一诗中他说:“在野在朝身有异,忧民忧国应心同。南琼聚首细谋划,扺掌倾情说富农。”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对于一个官员来说不是最可贵的吗?

蒿峰的诗各体兼备,既有五七言律绝,又有长篇古风,还有词。律绝格律严谨,古风酣畅淋漓。无不随着内容而选取形式。其《富春江上(四首)》描绘富春江美景,抒发畅快的心胸,具有优美的意境。其一云:“富江坝起出平湖,一十八滩皆坦途。建德买舟随水去,梅城一过望桐庐。”高峡出平湖,险滩变坦途,乘舟而下,桐庐一望而至。真是痛快!赞美之情尽在“一过”之中。《其二》把富春江之美描绘得更加形象:“烟波浩渺一舟轻,四面远岑薄雾生。乱树繁花红似火,水蓝山绿照衣青。”绿树红花、水蓝衣青,色彩鲜明靓丽,加之烟波浩渺,岑雾薄生,不正是如画的一幅美景吗?其五律《望岳》也是写景的佳作,颔颈两联对仗工整,绘景历历如画:“朝岚山色冷,夕照众峰红。急雨丛云满,乍晴松柏葱。”尾联说:“杜公凭杖叹,老汉已三穷。”老杜当年只是“望”,而自己已经是三登绝顶了,一股浩然气油然而生。

蒿峰的七律也很见功力,既有白描,也有用典。其《回乡》用白描手法写回乡情境:“情怯二毛难近乡,那山那水那芦房。依稀村口双槐绿,梦里谷场一片黄。垅上犹闻邻犬叫,瓜田曾记鸟声忙。相逢执手韶华去,故宅风来米酒香。”近乡情怯,依稀梦回,双槐绿,谷场黄,邻犬叫,鸟声忙,韶华去,米酒香。虽是年华渐老,但家乡还是那么亲。全诗明白如话,亲切动人。

其《读明史》则大量用典,表现出史家眼光:“谁信荆棘没铜驼,瑞祥频奏众生疴。危言比干变前死,忠谏东林亡后磨。太祖凛凛方铁少,熹皇愦愦魏崔多。人云桑海曾三变,掩卷徒呼奈若何。”

蒿峰长期从政,政务繁忙,但他仍能写出大量诗作。这个集子中的600多首诗词,抒怀言志,记事咏史,展示出他丰富的学养和深厚的诗学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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