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反复苏醒 （外一首）

◎王景云

坟上的草，嫩绿

被雨水点亮

二十年了，我的哀思反复苏醒

不只在这天

哥嫂们总是提前半月

约我回去。母亲的墓碑前

默默地清扫，摆糖果

点香烛，烧钱纸

这一系列程式化动作

多么娴熟

我却总是在执行程序时

出错。和母亲絮叨

我生活的假象

在日渐老去的坟前

揩干雨水，撒下泪水

刷新我的亲人

我会把故去的亲人

在大脑芯片上

依次重新下载，刷新

把他们的一生，在南方短暂的春天里

一次说完

我姥姥，在北方

带大重孙重孙女

病恹恹的身体

一脚被踢到重庆

母亲悉心照料

终抵不过疾病吞噬

我爷爷，老村长

北方没了亲人，来到我家

闲不住，上班帮我父母补贴家用

最后长眠于重庆那个

偏僻小镇

我母亲

吃苦耐劳，毫无怨言

没享过一天清福

二十多年前，心肌梗塞

猝然辞世

我父亲，老实巴交的八级钳工

一辈子修好了无数台机床

却修不好自己这台破旧的机器

承受了残酷的病痛折磨

两年前离世

我的亲人啊！春天了

你们坟上的草又

一个个苏醒

冒出嫩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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