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花解语 何时人知花

□程耀恺

华阳普照，万物生辉，阳和启蛰，品物皆春。当大地回春之时，花木可以算得上得天独厚，一旦报春花及时发出了信息，于是，万山红遍，天涯绿透，上林似锦，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桃花的天真烂漫，梨花的质朴素淡，玉兰的严谨慎独，牡丹的温柔敦厚，芍药的热情奔放，杜鹃的洒脱不羁，樱花的顾影自怜……所有这一切，不仅使人心旷神怡，而且发人深省。人们把此情此景，称为百花齐放。

百花者，花之总汇也。然而，花的种类到底有多少？植物学家告诉我们：30万种。这还仅就被子植物而言（裸子植物的球穗花，暂且归入另册），真可谓花花世界了。中国素有“世界花园”的美称，花的品种在3万种以上，其中杜鹃、报春花、龙胆花被誉为三大名花。我今年春去了云南，才知道杜鹃世界的中心在那里，云南有420种杜鹃，占世界杜鹃品种总数的一半以上。

文学家把鲜花比作诗，青年人总是用花来比拟意中人，老人则把儿童看做祖国的花朵，总之，鲜花代表了一切真善美的东西。但植物学家不能凭感情用事，他的责任在于揭示花的本质，掌握花的特性，了解花的规律，从而研究如何让花更好地造福于人类。

植物学家告诉我们：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有雌雄之别，也有雌雄同株的。花朵由花萼、花冠、雌蕊群、雄蕊群四部分组成。萼片、花瓣、花芯都是叶的变形。花的构造，是鉴别植物科目种属的依据。为了使人一目了然，植物学家把花的各部数目和结构用花程式来表示。比如，报春花的花程式是：K［5］C［5］A［5+5］G［5］。这意味着，报春花是合萼、合瓣、萼的裂片和花瓣的裂片各5枚，雄芯外轮退化，内轮5枚，着生于花冠；雌芯5枚，合生，子房上位。这么说，一列花程式，就是一枚花的信息卡，有了信息卡，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吧。

花既然是植物的繁殖器官，那么，花的天职就是传粉授精，孕果结实，以绵延自己的族系。授粉要仰仗“媒人”，按其“媒人”的不同，将花分为风媒花与虫媒花。为了取悦蜜蜂之类的昆虫，虫媒花竭力将自己打扮得千娇百媚，芬芳袭人。风媒花无意于讨好别人，它们的花粉极其微小轻盈，好风凭借力，送我入婚房。南宋诗人辛弃疾“稻花香里说丰年”透露了一个秘密：稻花托媒于风，同时也与香味融为一体。

有关花的学问，完全可以编成一部皇皇巨著，而且人类会继续将智慧与心血，付诸花朵。目前农业上运用的杂交育种技术，就是在花上下功夫做文章，为农作物的增收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人类与花的密切关系是显而易见的，花（果）养育了人类，人类培育了花朵。世界上许多国家的人民，在政治和文化中，还把鲜花当做传递友谊、表达感情乃至礼仪的工具。比如，英国有红玫瑰节，荷兰有郁金香节，我国洛阳有牡丹花节，不一而足。过节当然是件愉快的事，但不知道是花为人乐，还是人为花乐？依我看，最理想的是人花同乐。其实我们每个人，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某种花，挑个好日子，置酒花下，人共花，一醉方休。

早春二月，行走在西湖的白堤之上，准能感受到“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躁动，然而，观花之眼，十人十色，你去看花，花也在看你。这时候，作为互动的一方，花能解人语，人能知花否？

刚才说的那些知花的人，都是些植物科学家，若是在科学之外，寻找花的知音，那只好把林姑娘请出来了。“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这句唐人写的诗，可能就是《葬花辞》一千年前的引子吧？林姑娘何尝不知道“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之不可为，但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便突破了人与花的界限，道出了人与花的共同心愿。

在林黛玉那里，人见花之本，花见人之心。花见，花见，人花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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