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 李花白

王丕立

老家二楼的后阳台正对着一条冷巷，冷巷寂寂悄悄鲜有人声，读书写字累了，我总是踱到后阳台，伏在阳台的护栏上向外眺望。一个薄雾迷朦的早晨，我的目光一下触碰到了冷巷里竞相绽放的李白桃红，仿佛一下抖落了冬的阴寒，走入了春的和煦，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暖从心口向周身辐射。一树鲜红，如点点火炬在阳光下燃烧，一树耀白，如团团余雪悬于枝头。

我飞快跑下楼，独自走上那条窄窄的小巷，仰头向上望，有些花儿已完全盛开，有些还打着骨朵。微风拂来，甜丝丝、凉飕飕的感觉直往人鼻孔钻，呼吸一下变得格外畅快。

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桃李芬芳时节，我们一群小女孩总是蹑手蹑脚来到这条巷子的花树下，那时，桃树婆娑，李树妖娆，开出的花朵总有一股魔力，吸引着我们摘了别到发梢。四奶奶察觉后，手里握着一竿长篙追赶我们，说是我们攀树摘花降低了桃李的产量，那时果树上的果子是稀罕的零食。父辈们正聚在一起，谋划着南下广州打工赚钱，他们摩拳擦掌，仿佛马上便可摘掉贫困的帽子，听到这边的喧闹，他们一起走过来，抚着自己孩子的头，大声承诺，他们马上去弄给我们买时髦衣裳、漂亮饰物的钱。

几年前，我回故乡，正值桃李果熟之时，耄耋之年的四奶奶给我送来一大篮桃子、李子，说家里只有她一人，虽然味道不错但已没人分享。

现在，我站在冷巷，呆呆地看着朵朵桃花、李花寂寥地开在风中，儿时的伙伴各奔东西后再难聚首。四奶奶已去了另一个世界，父辈中在生的也已风烛残年。四奶奶的儿子枯守着那一爿老屋，他倒是希望有一群孩子去冷巷摘花呢，可爱美的孩子早去了热闹的城市。

年少时，因为饥饿，我们辜负了桃红李白的无限春光，现在，富裕的我们却疏离了相伴日久的传统花卉。每当春风怡荡，我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在桃李芳菲之间闪现的儿时伙伴们那一张张纯洁无瑕的脸。人面不知何处去，桃李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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