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相逢一杯酒

□苏子箫

老叶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当然,“江湖”这个说法本身就有点“江湖”。当年我二十啷当岁,泡武侠论坛时认识了他,经常与他侃武侠论江湖,意气相投,就引为知己了。

那时候,他给我的印象是三十多岁,抽烟、流浪、写武侠。有天,他有意无意说自己啃馒头、咸菜一个多月,面色跟久泡的老咸菜差不了多少了。我将能做我一个月生活费的二百块钱转账给他。他说以后一定跟你喝酒。

转眼毕业四五年了,和他的联系是有一搭没一搭。知道他北京、广州游走,做过以武侠为主的网站,也编过武侠杂志,一个都没成气候。

终于有一天,他把钱还我了。说最近找了个好工作,在上海,是一家巨头网站。不做武侠,做网站运营了。这里钱多,还有八百个客服美眉,要不你也来?那时候,我在家乡处处碰壁,也没找着对象,心里装着那八百个妹子,就奔了他去。

在老叶的大力推荐下,入职工作还算顺利。做了同事才发现,他虽然虬髯满面,但绝不可能大我十来岁。我问他,他倒坦然承认,原是跟我同岁。他解释说江湖人心险恶,不得不弄个画皮。而且我发现身为南方人的他面条都很少碰,更别提馒头了,南方卖馒头的店也少。

逢周末,他拉我去喝酒、打台球、K歌。除了喝酒还能奉陪,其它我不太热爱,况且我一闻到烟味就咳嗽,后来就少去了。

那天,我们两个站在公司阳台上闲扯,我忽然想起一茬,问他:“那八百个客服美眉呢?我咋一个没看见?”他嘿嘿一笑,遥指底楼说,“看那里,有八百个客服工位,等网站业务做起来,立马招满!”

公司的钱没烧出市场,员工越来越少,我们也先后离开了。

再相逢已然是在北京。他做了某公司的运营总监,某天跟我说还缺个主编,要不你试试?薪资还可以,我就跳槽去了。

他似乎特别缺钱,一发工资就找我借,理由每次都不同,又都很充分。我用钱的地方不多,就一次次借给他。一天,他突然发了一封辞职邮件给老板,说是回老家了,就再也不见人影。老板让我看邮件,说小叶这个人吧,喝茶聊天还行,做事有点不着边际,说得云淡风轻。

一年后,我们约在了北京一家小酒馆里。他说回家乡做了个APP,跟美团、饿了么差不多,整合资源,送货上门。说送单的人都曾是当地的社会小哥,放下砍刀开摩托,这也算为社会稳定做了贡献。我笑着听着,心想你啥时候还我钱呢,我这眼看也要结婚了?不过他没提还钱的事,我也不好意思要。

转眼美团、饿了么都成巨头了,他的APP在应用商店终于也搜不着了。这一晃又是四年过去了,算来,我们都是要奔四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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