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的路灯亮了,与路旁一栋栋楼宇的灯光交相辉映,照亮了绿化带的草木和路树上挂的红灯笼。鞭炮声声,此起彼伏,璀璨的烟花划破夜空的寂静,今年的除夕夜显得格外华美。猪年春晚开始了,电视荧屏里色彩斑斓,北京主会场和井冈山、长春、深圳3个分会场场面恢宏,天南地北歌舞升平,举国欢庆。此时,我和每一个中国人一样,感到比任何时候都幸福和自豪。
儿子儿媳在厨房忙活,一盘盘美味佳肴端上了餐桌,春节像平常一样,再不是过去那种缺衣少食的窘状。未满周岁的孙子手上戴着一双金手环,在奶奶怀中努着小嘴,奶奶点了下他的脑门说:“宝贝,你爱吃什么?除了天上的星星,奶奶都能拿给你……”孙子好像听懂了什么,朝着奶奶笑了。我突然感悟到,在这个世界上,孩子是最幸福快乐的,我又想起了小时候过年的往事。
40年前的那年春节,无雪的南方也感觉到寒风刺骨。我和表弟在家门口玩耍,相约好一起去食品公司、供销社、粮所买年货。那时候的年货很简单,但必不可少的是猪肉。如果哪个生产队有养猪场,就集体宰猪,按家庭人口分肉给社员。社员家如果养猪,须卖一头给食品公司,自宰一头年猪,叫做“购一留一”,或者卖半边猪肉给食品公司,自留一边猪肉吃,叫做“购边留边”。
供销社卖的煤油、白糖,粮所卖的食油、面条,样样都凭票供应。可当时人们的手头紧,有的有票却没钱,有的有钱又没票,但煤油不能不买,以防哪天停电,白糖不能不买,否则就没法做年糕,食油、面条也必须买,因为吃一碗放香油的面条也是孩子们的奢求。那天,母亲给我换上了花六尺布票买回来的线衣线裤,我带着父母的重托和弟妹们的期盼,买回了两斤白糖、两斤面条。
我和表弟一起回来了,老远我们就望见母亲站在路边眺望,弟弟妹妹也在等着帮拿我买回来的东西。不知怎么回事,表弟一点也不高兴,母亲问他,他才哭着说出了原委。原来他爸爸给了他足够的钱和我一起去买东西,因为他多买了一个万花筒,用完了钱,不够买面条,回到家一定挨他爸爸骂。他越想越怕,哭着哭着就蹲在地上不走了,母亲一边安慰他一边扶他站起来。
表弟抓着母亲的手说:“舅娘,你送我回家吧,要不我爸爸会打死我的。”“孩子,我送你行,可是我走了,你不还是挨打吗?”母亲说完,我们面面相觑。突然母亲叫我的弟弟妹妹进屋,神情凝重地对弟妹们说:“你们姑丈脾气不好,肯定会打你们表哥的,这个年他家也不好过了,咱家这面条不吃了,给表哥拿去吧。”弟弟妹妹都不高兴地转过身去,我看到他们的眼里噙着泪花。
当天傍晚,姑丈来到我家,拎着个食品袋交给我母亲说:“嫂子,我看到万花筒,才问了小孩没买面条的事,这是你家的面条,我买回自家的了。这不怪孩子,都怪我脾气紧,吓坏了孩子。”送走姑丈,母亲煮了一锅面条,弟妹们端着碗刚吃一口就热泪盈眶,是馋得太久喜极而泣?还是面条失而复得?母亲笑着,我看懂那是苦笑,充满了对孩子们的怜爱,自责自己没能给孩子们好的生活条件。
改革开放前那些年,谁家都不富裕,我们也怨不得父母。不过,那一幕幕酸楚的确叫人永生难忘。扶今追昔,变化可说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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