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一枚乡愁的印章

□江初昕

“忙不过廿四，债不过小年。”过了腊月二十四，外出打工的人陆陆续续回家过年了。在过去，外出谋生的人可不多。可在我们村庄周边，不少汉子都会烧窑砖这门手艺。每逢秋收过后，成群结队推着一辆独轮车外出谋生。到了岁末年关，和东家结账后就起身回家过年。

临近春节，祖母就会在路边等候。生火做饭的时候，只要看见灶火“呼呼”燃得旺，祖母就会告诉我们说，家里一定会有客人来，我对祖母的话半信半疑。只要听到独轮车轱辘“咯吱”的响声，就会跑出来，看看是不是爷爷回来了。要是看到不是，祖母就会向随行的人打听爷爷的情况，得知爷爷的行程后，祖母每日在村口翘首以盼。每次爷爷回家，都会带来不少年货，我们小孩自然满心欢喜。

以后，偏僻的山村也通了公路，简易的公路上跑起了汽车。父亲到几百里之外的矿山上班。每年春节也是我们小孩最为高兴的日子，我们掐着手指头算着过年的时间，也算着父亲的归期。每回父亲从单位回家过春节，都会带单位发放的年货福利，这也是我们所期盼的。在过去，通讯不发达，全靠书信传达信息。父亲每次回家过年，都会提前写信回家，告知何时能放假回家。临近春节，我和母亲就经常守在马路边上，看到有班车经过，都会驻足停留，看看班车是否停下。有时班车停下，却是同村的人，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内心深处会好一阵失望。也有惊喜的时候。那年，我和同伴们在马路上玩耍，一辆拉砖头的货车在前面“嘎”地停了下来，从驾驶室里走出一个人。从背影看好似父亲，但又不能确认，等走近一看，果然是父亲。

可不是吗，每年父亲回家过年，都要挤班车。过年回家的人多，归乡心切，大家都往班车里钻，这时的班车就像一个闷罐，挤得人手脚都动弹不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次父亲带回来的香蕉和橘子全都挤破了，父亲拿着一堆破损的水果，无奈地苦笑了一番。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村里外出打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南下广东福建淘金。一年当中基本是在春节回家。渐渐地，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村庄仿佛被掏空，昔日热闹的乡村变得死气沉沉。村庄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每到过年的时候，成批的打工者从全国四面八方往家里赶，有的人回家心切，思亲心急，不远千里骑上摩托车连日奔波，奔跑在雨雪中，只为了早点回家和亲人团聚。年迈的父母亲和年幼的孩子也同样期盼着，马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一辆又一辆接踵而至，塞得满满当当的客车喘着粗气在村口停下，从车上挤下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落了地，故乡就在眼前，心也就踏实了。四目寻找，故乡依旧如此，只是迎接他的孩子又长高了不少。自家的院门外，年迈的双亲拄杖翘首而望。

而今，生活富裕了，道路也修得宽敞了，小轿车开进了千家万户，回家的归途不再那么艰难和遥远。春节又是一个阖家团聚的日子，是载满乡愁的节日，只有归来吃上一口母亲做的家乡菜，喝上一杯家乡的米酒，才能醉在浓郁的乡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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