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有贪不在泉

○何亚兵

贪腐是古今中外的顽疾。一些贪腐分子被严肃法纪后，声泪俱下、悔不当初，却将自己贪腐的原因，归咎于领导、家人和下属，归咎于所处的岗位、体制和环境，颇有点“我想做个好官，都是因为……”的无奈与委屈状。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那么，各种外在因素，对于贪腐有没有影响？我想，肯定是有的。但是，能否守正自持，才是会否陷入贪腐泥淖的关键。古人曾很形象地说明这个问题。《晋书·良吏传·吴隐之》中记载，“有水曰贪泉，人饮其水起贪心，即廉士亦贪”。东晋时，广州城二十里外有一口甘泉，赴任的官员路过此地，一般都会在泉边休息一下，饮上一杯泉水。巧的是，这些官员到广州后，不几年便从两袖清风变成腰缠万贯的贪官了，一来二去，“贪泉”之名就传开了。因此，为避贪名，那些过路的官员即使口干舌燥，也都望泉而过，不敢再随便饮用。而新上任的广州刺史吴隐之却不以为然，他路过贪泉时不顾大家劝说，专门取泉水而饮，还赋诗一首明志：“古人云此水，一饮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移心。”这大概就相当于现在官员上任时的表态发言了。

当时的广州虽偏远，却也算繁华富庶，是重要的海上贸易中心和通商口岸。《南齐书·王琨传》记载：“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但吴隐之用行动为贪泉正了名。敢喝贪泉并公开赋诗明誓的吴隐之，一直秉持承诺和信念，在广州刺史这样的肥缺上始终清廉为官、清白做人，并且以贪泉为镜，而“清操愈厉”。任期结束后，他乘船返回建康时，依旧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与之前官员离任时“船载洋货，车装珍宝”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东晋时期，官场奢靡浮华，官员贪腐成风，然而，吴隐之身处这样的环境，却能“出淤泥而不染”，终其一生都廉洁行政、甘于清苦，可谓一股难得的清流。

可见，人心有贪不在泉。再清澈干净的泉水，也拯救不了一颗想要贪腐的灵魂。泉之所以名为“贪”，只是为官员的贪婪背了黑锅。官员们不饮贪泉之水，既是避嫌，更是作秀。不是百姓无知，不知道贪不贪腐不在泉水本身，而是一种没法言说、只能暗讽的无奈。所以，不但吴隐之敢喝贪泉，后人也常以之自警自励。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大喊“酌贪泉而觉爽”；明朝的尹凤岐在《送兄广东参政应奎》一诗中也点出其中关键：“珍重平生清节在，不妨引满酌贪泉。”是的，只要坚守清廉自律的节操，就能在各种名利诱惑、环境影响下安之若素，也才能永葆气定神闲、洁身自好的超然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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