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惜羽毛的胡适 ? 读江勇振《星星、月亮、太阳》

■ 陈邦元

胡适是我敬仰的大师，他不仅是一位渊博的学者，还是一位思想家。

近读新星出版社出版的美籍华裔学者江勇振先生《星星、月亮、太阳：胡适的情感世界》一书，对胡适的情感世界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胡适不是“感情贫瘠”，而是丰富多彩。只是胡适时时记挂历史会如何对他作评价，从不轻易在书信和日记里留下任何感情上的鸿爪。江先生从那些环绕胡适，与胡适有交集的女性写给胡适信中所流露的爱、恋、嗔、痴，揭示胡适不为人知的一面，帮我们还原一个情感世界真实的胡适。作者把与胡适有交集、擦出过火花的女性喻为星星，把对胡适爱得极深的三位女性——江冬秀、韦莲司、曹诚英喻为月亮，这些星星和月亮围绕着胡适这颗太阳，书名就叫《星星、月亮、太阳》。

胡适一面对旧婚姻感到满足，一面追求新式爱情。胡夫人江冬秀是他母亲替他包办的婚姻，是胡适出国前订的婚，直到结婚前，两人未曾谋面，可以说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胡适留美归来，按母亲的意愿与江冬秀完婚，他对这桩婚姻还是知足的，从蜜月夜写的情诗便可看出。完婚不久，胡适因公务缠身，未度完蜜月就去上班，蜜月夜恰在赴任旅途中，胡适在船上写了一首缠绵的诗给江冬秀：“前度月来时,你我初相遇。相对说相思,私祝长相聚。今夜月重来,照我荒洲渡。中夜睡醒时,独觅船家语。”胡适完婚后不久，他写信给远在美国的情人韦莲司，汇报了他婚姻状况，自认为生活美好。江冬秀为胡适生育了三个儿女，相夫教子，极尽称职，胡适也十分感谢。据说胡适出任美国大使期间，一次收到江冬秀寄来的衣物，里面有7副耳挖，胡感慨地对他人说：只有冬秀才能想到这些。

实际上胡适赴美留学不久，就与韦莲司相恋。韦莲司是带领他走进西方文化的重要人物，胡适的心灵成长，其中一部分是伴随着韦莲司而展开的。韦出身望族，祖父是银行家，父亲是康奈尔大学的教授，她本人是一位非常有天分的画家。她深爱胡适，爱得那么持久，那么理智，终生未嫁。后来胡适身边有了其他的星星和月亮，对韦有点不太理睬，韦依然处处为胡着想，一生都在保护胡适的清誉。胡适去世后，她把每一封胡适写给她的信，都用打字机重新打过，然后捐给胡适纪念馆。有的研究者认为，这是她在为胡适把关。韦莲司也曾说过：在两人的通信中，才能看到真我的真相。

胡适婚礼上，有一位伴娘是胡适三嫂的妹妹，名叫曹诚英，对胡适十分仰慕。曹后来嫁的丈夫是胡冠春，婚后三年未孕，婆婆要求儿子纳妾，胡冠春纳妾后，曹坚决离婚，离婚后跑到杭州去读书。1923年胡适到杭州休养，二人久别重聚，感情骤增，曹后来成为新中国第一位农学女教授，一直未嫁，临死前将与胡适所有的通信全部焚毁。

胡适在情感上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他需要浪漫，但不愿纠缠。鉴于他的名声、地位、才华、风度，很容易博得女性的青睐，他与爱慕他的女性打情骂俏，一旦发现女子陷得太深，可能纠缠时，收得很快，马上打退堂鼓。用胡博士自己的话说：这些女人把爱放在生命的第一位，我们男人大丈夫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这样呢？如他任北大校长时，有一位名叫徐芳的美女学生爱上了他，他也喜欢这位多才且小20多岁的美女学生，徐称他为“美先生”，并写了不少情书给胡适，义无反顾地追求胡适。我们的胡校长却给他的美女学生回信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胡适有一位情人叫朱毅农，她很爱胡适，曾对胡适说：“我是为了想你发疯”，后来果然发疯了。正因为胡适不是那种敢爱敢恨的男人，既想刺激又怕坏名声，因而他对女性很少主动追求，他需要的不是韦莲司那样刻骨铭心，为他牺牲一切的情人，他追求的是短暂而浪漫的爱情火花。

胡适的情感世界里，不是那种见猎心喜、来者不拒的人，但他几次超出婚姻范围的中外恋情，足以证明胡博士也是一个经常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胡夫人对胡适尽管十分崇拜，也是一个懂得节制的人，但她对胡适管得还是非常严的，有一次看到一位称胡适为“美先生”的女性，接连写信给胡适，江冬秀毫不客气地问胡适：称你“美先生”的，不知此人是何方妖怪？胡适说：你可以放心，我自问不会做十分对不住你的事。这句话耐人寻味，间接承认自己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是八分还是九分，还是多少，只有胡适自知。

美籍华裔学者唐德刚先生，是胡适的得意弟子，《胡适口述自传》，就是他和胡适合著的，并由他翻译成中文在大陆出版，曾采访李宗仁先生，问他如何评价胡适，李宗仁说：“适之先生，爱惜羽毛。”这一评价，可谓一语中的。

《胡适口述自传》和胡适《四十自述》是胡适为自己精心刻画的模本，江勇振先生《星星、月亮、太阳：胡适的情感世界》，揭示了胡适不为人知的一面，两者的综合，基本上可以还原一个真实的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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