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雨落下来了,风借雨势,雨助风威,把窗子打得“叭叭”作响。老马急忙上前去关窗户,怕风雨把室内的东西打湿了。何厂长急急地说,我上班前到棚户区去转过一圈,打了招呼,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这里有伞,你也去看看,盯着一点。老马说,好的。老马还没出门,桌上的电话响了。何厂长示意了一下,老马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听了两句后,立马将话筒递上说,厂长,找你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好像是你的老熟人。何厂长拿起电话,听了两句后,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急促地问,你是……哦、哦,好……
何厂长认真地听着,不时哼哼两声,双眉紧锁。最后,他放下话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老马,你猜猜,是哪个贵人打来的电话。老马讨好地说,厂长,那我可猜不着,是何大哥的相好吧?何厂长瞪了一眼,正经点。老马笑了笑,真猜不着。何厂长有点诡异地说,是齐老头。老马一时没回过神,哪个齐老头?何厂长骂了一句,你是个猪脑壳。老马拍了拍额头,笑道,看厂长刚才那表情,一定是齐书记,这老东西还没死呀?何厂长说,老爷子想见我们。老马说,齐书记这人啦,一言难尽,还是不见为好。何厂长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过去对你我,还算是不错的,他从大牢里出来大概也有十二年了,算是公民了吧,其它事,抛一边吧,二十七年没见老爷子,我想看看他当年的威风还在不在,也想看看他英雄暮年风烛残年的样子。
三
齐老爷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时没人敢直呼其名,都叫他齐书记。他生于一九三三年,罐头厂一九五八年开始建设时,他就进了厂,两年后,他当上了厂党委书记,二十七岁的年轻书记,可谓少年壮志不言愁,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出身中农,是个高中毕业生,在当时就算是知识分子了。从一九六零年到一九八三年,他在罐头厂当书记一共坐了二十三年,几经风雨,历经文革,一直屹立不倒。可惜在一九八三年,在全国掀起的一股严厉打击犯罪活动的高潮中,他不幸落马,政治生命戛然而止,身陷囹圄十五年,直到一九九八年才被提前释放。自从齐书记进监狱后,何厂长就没见过他,大概也有二十七年了。齐书记这个人太不一般了,说他是土皇帝也对,说他是政治强人也沾边。有人说他好,有人说他歹,有人感他恩,有人记他坏。不过在罐头厂的大部分老工人眼里,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败类。何厂长客观地认为,齐书记是个铁腕人物,是个治厂有方的强势领导,不能否认他对当时罐头厂的发展做出过贡献,但他也是个罪有应得的坏人。半是天使,半是恶魔,齐老头过去复杂多面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何厂长的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何定元进厂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是由知青招工进厂的,他开始在车间当工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过他这个人嘴甜脚勤,上下关系都处得比较好,很会来事,深受车间主任的喜欢。后来,在文革中的一次批判会上,何定元代表车间工人上台发言,讲稿写得很有文采,讲话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很有鼓动性。齐书记发现这个年轻人可以造就,于是把他抽调到厂行政科当个办事员。齐书记个子不高,偏瘦,两眼炯炯有神,五官有棱有角,精力旺盛。他不苟言笑,说话斩钉截铁,决不拖泥带水。他对干部要求比较严格,工人碰到他,叫他一声齐书记,他会点头微笑,很少盛气凌人。齐书记能说会道有能力有魄力有文化,当时地委、行署的领导都比较赏识他。加上罐头厂有肉罐头有肉骨头有猪油,在那吃食紧张的年代,有关系的人求齐书记批个条子签个字,就能在罐头厂买点进口货,让一家人肠子滑润起来,所以大小领导都十分爱和他套近乎,关系当然就更加不一般了。文革初期,他也挨过批斗,受了一点皮肉之苦。当了多年领导,也处理过一些干部、工人,自然会有一些冤家对头,受点苦在所难免,但没有伤筋动骨,也算造反派手下留情了。厂里军管的时候,他作为三结合干部,再次进入领导班子,由于管理工厂有一套,特别擅长人治,唯我独尊,军代表撤走后,他又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厂革委会主任,后来又再次被上级党委任命为厂党委书记,罐头厂又一次成了老齐的天下,而且更加不可一世。龙懋勤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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