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久居中原的湘西人,漂泊的影子与缺水的表情,骨子里总是对江南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斜风细雨中,黑瓦飞檐,古意苗韵,古镇的容颜低眉颔首间清丽典雅,楚楚而动人。一次偶然,也是必然,故乡,我回来了。
古镇,细雨素颜。作为“湘西四大古镇之首”的浦市并不大,却是一个很有腔调和特色的诗意地标。
来到浦市的时候,细雨斜织,给古镇平添几分神秘。隔着柳风,沅水坦然,像一位哑然的老者安静耐心。栏杆边,青藤的故事,朝雨幕默读体内的信念蔓延深绿。
街上游人很少,寻一处老茶馆小坐,此时,来喝早茶的多半是一些年龄稍微大一点的老人,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悠闲自得。而我沏一壶当地绿茶,俨然做一回古镇茶客。茶馆外,河水,青枝,乌篷船一并陷入灰白,和秋天有关的燥热,被雨幕遮掩。一声蝉鸣,惊慌失措,落入樟林,捞不出来的尾音,让惊讶陷入思考。
起身走进太平街区后街,穿过康家巷,在小巷子吃一碗牛肉米粉。而后穿街走巷,去万寿宫观看辰河高腔戏剧表演。其实对于这个剧种我是陌生的,只是因为早就听说,辰河高腔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又是湖南省颇有声誉的传统戏曲剧种。又耳闻辰河高腔是从围鼓到低台再到高台,经过长期的承前启后和不断地锤练创新,独具风采,广泛流传的地方剧种。
不过,因为阴雨,戏台空无一人,只剩下辰河高腔高亢激昂的音调还在绕梁,依稀听到或柔声婉转,或粗旷奔放,悦耳动听。就像这场润雨,下得慢条斯理,就像小巷清瘦的腰身,飘来浦市独有的古韵和墨香。窄巷幽深,时间陪雨水,在房檐嘀嗒嘀嗒,像那场千年之恋,倾诉额头疼痛的愁绪,而我独爱老街雨中的静物,梧桐树,桂花,或是辰河高腔别离枝头的一地落红。
沿街,浦市人依然用水上古丝绸之路传承的经商理念,践行着诚实守信,一条河的胸怀,接纳着四方的来客。就像那些在街上边走边与两旁商户打着招呼的古镇居民,就像茶馆门口相对清谈的茶客,那种姿态,悠闲、缓慢而从容,依旧摆渡着他们固有的生活节奏。雨润石板,绕过镶嵌着前朝碑文的石刻,鸽子,还有下棋的老人走了,悠闲只剩下一纸想像,慢时光还在古榕树下推演。
拐进余家巷子,遇见周宅,一对威严的虎头扣守护着宅门,侧门虚掩,石榴树静等宋词里的婉约,不像刺桐花向游人纷纷举起火热的杯盏,一树花的午后,犹如词牌的上阕,嵌入乱,花迷眼的深情。身处这个封闭的世界,青砖灰瓦、青石地板、雕花窗花、木柱横梁飞檐,见证,或者陈述者,半阙词,一窗月,淘洗过的新词醉在线装的册页,关于主人的故事,令那个传说叠加多少细节,启示工匠赋予每栋建筑精美的构思。
水岸。一片偌大荷花池,我与光阴脱下庸俗,一阕词被懂得暗语的荷花收藏于根部,此时,古镇的生灵默念安静,其实,内心早已鸦雀无声。而轻雨,把最感性的修辞一半转交岸上,一半让进水里,只有青石板,在雨中反复磨去坚硬的身世。水纹四散追赶,仿若避雨的游人,只是水泡破碎的一瞬间,让我想不起,是谁的梦在折子戏的唱腔里呀呀咿咿。
雨。飘。时间隐去光线。万条雨丝,卸下燥热,迷走蝴蝶,香丝草趁着雨润把淡黄色的小花举过头顶。请来的诗句,允许在目光里一尘不染。一滴雨的密语,把古镇的古戏楼,码头,茶馆,草木一一擦亮。
黄昏赤脚走过,一幅水墨,在非虚构的宣纸上微微泛光。此时,烟雨漫过古镇,漫过心头,招摇的花草,收敛了许多。我丢下雨伞,钻进一场剧情,不再留意飞鸟演绎的弧线,不再留意一朵花最柔情的部分是否关闭城门。
夜深。灯笼还醒着。月光隐于暗处。夜虫喃喃细语。沿途那些黑瓦白墙,垂柳连同喧闹垂下眼睑。坐在暗处,分享房檐居住已久的纹饰,清点时间遗留下来的争执,象棋茶碗,还有闭目养神时的恬淡时光。
那些青苔,厚厚的心事和斑驳的墙根以及顺河水游走的叹息,像是和时间道别,像是渡口安排的借口,在石板磨亮的,越来越瘦的肋骨上雕刻某种记忆。
窗口虚掩。浦市,单选一幅雨夜湘西,侍弄两盏灯在雨中维持剩下的夜色。而流水,石桥,小巷子,点,线,面,在雨中摆渡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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