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海和尚

□徐敏

在中国的古书中，有很多关于海洋生物海和尚的传说。这种神秘的海洋生物到底长什么样，一直没有统一的说法。

有人把它等同于人头鱼身的人鱼。清代笔记《广东新语》云：“人鱼雄者为海和尚，雌者为海女。”袁枚的《子不语》中则记载，某渔民起网时，发现“（渔网中）六七小人跌坐，见人辄合掌作顶礼状，遍身毛如猕猴，髡其顶而无发,语言不可晓。开网纵之,皆于海面行数十步而没。士人云：此号‘海和尚’”。

在清代画家兼生物爱好者聂璜绘制的《海错图》中，记载海和尚“鳖身人首而足稍长”。还提供了一件目击案例：“康熙二十八年，福宁州海上网得一大鳖，出其首，则人首也。观者惊怖，投之海。此即海和尚也。”“博物君”张辰亮的《<海错图>笔记》则参照这一说法，从现实的海洋生物中找到了海和尚的原型——棱皮龟。张辰亮认为，海和尚虽然是龟形，但壳被皮肤包裹，像鳖一样。但是海里没有鳖，只有海龟。现存的海龟中，只有一种符合以上的描述，就是棱皮龟。

棱皮龟是地球上现存最大的龟，也是世界上移动速度最快的爬行动物之一。按身体比例来讲，它的前肢是海龟中最长的。这么长的前肢划起水来，可以达到每小时35公里的速度。这也正好和海和尚“足稍长”的记载相符。至于“人首”则见仁见智，棱皮龟脑袋光光，也符合海和尚的记载。有些传说里说海和尚被抓后会流泪，口念经文，可能是棱皮龟从眼中的盐腺排出含盐液体，发出沉重的呼吸和低吼的现象。遗憾的是，由于人类破坏海洋环境，棱皮龟数量锐减，“不管它是不是海和尚的真身，反正注定会和海和尚一样，慢慢地成为传说中的生物。”张辰亮不无遗憾地写道。

如果说《<海错图>笔记》是从科学的角度考证海和尚的原型的话，那么海洋文化研究者、作家盛文强的《海怪简史》则讲述了传说中的海和尚。在《海怪简史》的记述中，海和尚这种原本传说中的海洋生物，更是蒙上了久远的神秘色彩。

《海怪简史·海和尚》这一章节中记述，每当渔船靠岸系缆之时，海和尚会从海水中冒出头来，因为它喜欢缆绳上的桐油味。它会把带蹼的手掌搭在船舷上，明晃晃的光头把船上的边边角角都照亮。海和尚从来不伤人，只是喜欢把渔船掀翻。海和尚在水下力气极大，甚至能拖着船直接潜到深海，这样一来，船就永远找不回来了。船是渔家的性命，船丢了谁也吃不消，寻常人家都怕招惹到海和尚。不过，在海和尚的黄金年代，每一家渔户的船舷上都会趴着一两个海和尚。

到底如何避免海和尚掀翻渔船？作者盛文强写道，十几年前他曾经在扇子崖遇到一名老船夫，老船夫讲了一种办法能轻易赶走海和尚。他说，海和尚最怕羞，因为它长得难看。它的鼻子只有两个黑洞，眼睛是两条细缝，几乎看不到眼珠，而眼皮是透明的，这样的结构更适合水下生活。海和尚的眼波在眼睑内流转，这是世上最为含蓄的眼睛，它看一切清清楚楚，而我们却看不到它的目光。因此，它的心事无从窥测。好在它还是有自知之明，平时很少出来见人，也最怕人看到它的真面目。若是渔民在系缆时听到背后有一连串的呼噜声，那就是海和尚来了。海和尚怕羞，只要渔民不回头并且不住地大喊“光头、光头”，喊到三四遍时，海和尚就以为渔民看到了它的脸，就会因羞愧而离开。海和尚记性很好，因为被这艘船的主人笑话过，它就再也不会来捣乱了，看到这艘船也会躲着走。躲避海和尚侵扰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然而，终究没有遇到过海和尚。

海和尚的传说中，还有一番血腥往事，这也和海和尚的大批量灭绝有关。据说在一百多年前的东海，海和尚雅称“在子”。

用藿叶引火炙烤它的眉心，便能听到它发出汽笛似的尖锐长鸣，在海面上逆风也可传出几十里。有海盗船捕得海和尚一只，便以此引海和尚长鸣，以壮声势。很多海盗船开始效仿，可是海和尚几天后却因眉心创痛难忍而死去。久而久之，侥幸漏网的海和尚们则逃至深海再也不敢回来。据说，死后被弃置岸上的海和尚寸草不生的光头上，会生发出密密匝匝的新发，转瞬即可垂肩，一夜之后，长发雪白。

不过，这些终究是传说，而且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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