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水浒人物谱——豹子头林冲

盛巽昌

“书之为豹,恶兽之首也。”

林冲绰号“豹子头”出自《宣和遗事》,他是押送花石纲的一名指使,后来随李进义上太行山的。事迹平平,因而龚圣与《宋江三十六人赞》也摒除了他。

只有《水浒》才给了林冲这么多的文字和描写。其实林冲家破人亡、身遭政治陷害及豪门子弟霸人妻女等故事,在很多元明平话杂剧里都可找到坐标轴的。

林冲,在史传上从未出现有相同名讳,但林冲是梁山好汉逼上梁山的最典型模式。林冲豹子头绰号的来由,可有三说:

一是取其面相,元平话杂剧所叙三国张飞形象即为其参照,“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三国志平话》),“兄弟虎豹头中他人机彀”(《西蜀梦》)。因而《水浒》第七回,记林冲初亮相,“那官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盖林冲外貌借自《平话》之张飞,理解其性格亦得借自张飞之粗豪暴躁,但此全为鲁智深袭取。作者为林冲勾画的脸谱,打破他的原有外貌特征,而造成性格与心理的错位。此亦《水浒》出自多家手笔之佐证也。

二是从旧俗。宋时民间多有艺人取生物头为诨号的。如《武林旧事》卷四记乾淳教坊乐部,杂剧色有燕子头宋兴、蚌蛤头宋定、蟮鱼头朱和、羔儿头高门显；卷六记诸色技艺人,杂剧有猪儿头朱太,杂扮有江鱼头、兔儿头,乔相扑有元鱼头、鹤儿头、鸳鸯头。豹子头或也由此移植、嬗变。

三是取其勇武,为其同侪之首领。“豹子头”,乃豹群的带头人,金圣叹批注《水浒》,有称:“谚不云乎:‘虎生三子,必有一豹。’豹为虎所生,而反食虎,五伦于是乎坠地矣!作者深恶其人,故特书之为豹。”“前人林冲称豹子头,盖言恶兽之首也!林冲先上山泊,而称为豹子头,则知一百八人者,皆恶兽也。作者志在春秋,于是乎见矣!”(古本卷十九《八夹批》)“豹群行,必有为之头者,如鹿之有麈,如羊之有羖”。

林冲刺配是颇有些知名度的。刺配是宋王朝制定的一种刑罚。通常犯法(含被诬陷)者要身受挨打、流配和脸刺字三刑。“一人之身,一事之犯,而兼受三刑”(明丘濬《大学衍义补》)。按,挨打、流配,古已有之；但过去流配不刺面。宋循五代晋创刺面法,作为刑罚定为制度。刺字涅面,是与人格的终生侮辱。刺面,有大刺、小刺。官府还将认定罪情严重或态度恶劣的,字刺得大些；也有将发配地、从事苦力工种等字刺于脸面。南宋时更将犯罪原因加刺于脸面,如犯盗罪免死流配的,“额上刺强盗二字,余字分刺两脸”(《宋会要》卷一六八《刑法》)。又刺配此刑,自宋神宗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后仅囿于平民,对犯罪官员不杖脊、不刺面。普通士兵也涅面,但作为记号。

林冲刺配,所钉铁枷为七斤半,不知何据。盖宋制无此也。据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说:“旧制,枷唯二等,以二十五斤、二十斤为限。景德初,陈纲提点河北路刑狱,上言,请置杖罪枷十五斤,为三等。诏可其奏,遂为常法。”后来《水浒》写宋江题反诗后被蔡九知府用二十五斤枷,当系据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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