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文学作家笛安新作《景恒街》问鼎人

青春文学作家笛安新作《景恒街》问鼎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奖

半岛记者刘鸿亚

熟悉郭敬明的人,对笛安应该不会陌生。笛安的小说自2008年开始在郭敬明创办的青春杂志《最小说》上连载。当时风靡校园的《最小说》可以说是一代90后的青春记忆,而其作品《西决》《东霓》《南音》的相继出版,也奠定了她“国内颇具盛名的青春文学作家”身份。

近日,2018年度人民文学奖揭晓,笛安凭借《景恒街》成为首位问鼎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奖的80后作家。李敬泽代表长篇小说奖评审委员颁发奖项并做出评价:“笛安的《景恒街》在创业、融资、商战故事里融入办公室政治与都市爱情的情节,世故里含纯真,功利中有体恤,笔致轻盈而肌理结实,情感细腻而理性清明,既有贴切的城市生活气息与质感,又不乏恒久的悲悯情怀,不动声色之间可见时代运行轨迹、社会转型风貌与情感结构变迁,是一篇文质俱佳的长篇小说。”

从龙城到景恒街

笛安生于1983年,山西太原人,毕业于法国高等社会科学研究院。她出身书香世家,但似乎没有受到太多家庭氛围的熏陶。由于小时候写不好学校的命题作文,父亲李锐更是认定她“没有才华,吃不了作家这碗饭”。直到19岁独自奔赴法国求学,一个人在陌生异域的孤独感迫使她找到情绪释放口,于是写下第一篇小说《姐姐的丛林》,并于2003年刊登在《收获》杂志。

随后,笛安的创作才能被彻底激发。2005年,她凭借长篇处女作《告别天堂》崭露头角。2008年,郭敬明创办的《最小说》开始连载“龙城三部曲”中的首部《西决》。2009年《西决》首次出版,首版20万册,现已经超过了100万册。她曾经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龙城三部曲”(《西决》《东霓》《南音》)正是作家白桦盛赞“传统文学与青春文学完美融合”的典范。

在“龙城三部曲”里,她以自己的出生地太原为背景,虚构了一座叫龙城的北方城市。“这只是一座供我小说的人物居住的地方而已,但不经意间,我童年的记忆就会流淌出来。”所以当笛安开始动笔“筹建”龙城时,关于童年的记忆立马就浮现出来,并且成为小说的资源。龙城对她来说,是一种情感诉求的满足。这种情感诉求,被评论家称为“城市乡愁”。

新作《景恒街》,虽然场景挪到了北京,虚构的城市变为了现实的街道。但是这种“城市乡愁”依然在延续。在北京,她看到了身边朋友们的跌宕起伏,“这些故事不可能发生在太原那样的工业城市,而只能是在大都市。”她想写出这些他们不甘在小镇小城消磨、重复的心态,想写出他们渴望变化、丰富的人生。

在作家朱婧看来,《景恒街》诉说的,是外来者在这个都市带着各自的前史和秘密,努力生存,但终究无法融入,始终疏离。都市不是能被称为故乡的地方,但是他们依然爱它,因为在这里,才能有他们和留守于故乡的青年全不相同的人生故事的上演。朱婧还表示:“笛安有能力,去构建一个具有都市气质的文学文本,去书写都市精神,都市中的媒体、建筑、咖啡馆、高速公路等物质化的东西其实包含了大量思想的东西,这里面最重要的内容是现代都市中人与人的联结方式的变化,都市的精神和审美是通过小说人物的气质来呈现的,笛安通过《景恒街》完成了这种都市感性的建设。”

意料之外的“人民文学奖”

“在历任的获奖名单里,我看到了很多课本中的名字,所以有一点紧张。我当时只是想给自己这八年在北京的时光写一个故事,我没有想到它会得到这么大的肯定。”在得知自己获奖后,笛安感觉很意外。因为,“人民文学奖”是中国文学界举足轻重的文学奖项。1986年设立,2007年起将长篇小说纳入评奖范围,第一届长篇小说奖由麦家的《风声》摘得,第二届长篇榜首是毕飞宇的《推拿》,第三届则为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

谈到这次获奖,笛安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肯定是开心的,得到一个我之前从没有想过的肯定,我没有想到会是《景恒街》。就像倒霉的妈妈有几个小孩,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孩子有这个运气。”

关于《景恒街》的创作动机,笛安表示非常简单,就是想休息一下。“第一,因为那时刚刚写完一个讲明朝的书,所以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休息的理由。第二,我的孩子当时一岁多。这两件事让我觉得写一个轻松点的题材应该不为过,我就想写一个小长篇。”

笛安讲述了《景恒街》的灵感起源:“在2015年的某个深夜或者凌晨,机场高速上只有寥寥几辆车,电台突然播放了一首新歌,那是一个我曾经很喜欢的歌手,我已有好几年不知道他有什么新的作品。车灯照亮了眼前的一小段路面,我听见他唱到一句:敬这无言以对的时刻。打烊了,该走了。于是我突然有了个念头:我要写一个爱情故事。一个关于当下的,北京的,成年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在收笔之后,笛安将这部小说概括为一个关于“爱情”与“成功”一同幻灭的故事。

《景恒街》一举夺得2018年度人民文学奖长篇小说奖,这是笛安创作道路上成熟的标志,同时再一次将新生代作家的创作雄心引入传统文学视野:更关注个体和当下,以小见大地从一个切面折射对时代、社会以及人性等命题的观照与思考,拓宽了以往的文学经验和阅读经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黄平认为,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乡土文学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是城市文学一直就不理想。“笛安由青春文学出发,现在正走在城市文学的路上。”在黄平看来,今天的作家谁把城市文学写成熟了,谁就会进入文学史。

不甘心的年轻人

在这个时代中,年轻人似乎生活在一个分裂的世界中——连上WiFi整个世界的中心词只有一个“丧”,满眼尽是“佛系”“凉凉”“人间不值得”；关掉手机回到现实,上课、上班、挤公交、点外卖、加班,每个人按部就班,该做的事一件不落。事实上,面对漫长而日常的“丧”,年轻人并不会真的选择就地躺倒,虽百般吐槽但仍在努力——因为不甘心。他们不甘心人生的平凡乏味,不甘心成功永远只能属于别人。

笛安笔下的主人公通常都带着又认真又慌乱的特质,但和以往作品中容易陷入失控的主人公不同,《景恒街》的女主角朱灵境通常选择默默承担下来,“遇到事情表面是波澜不惊的,但内在悄悄变化着”,从开篇到结尾,最终已不是同一个人了。笛安以往作品中那个一直在战斗的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静海面下潜藏着巨大暗流的女性形象。

在《景恒街》中,笛安也塑造了一个“坏角色”。笛安说:“小关(男主人公,关景恒)不算是个好人,但人们喜不喜欢他是另外一件事。”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他可能做了很错的事情,他可能背叛了承诺,他可能超出了通常的底线,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他如何一路走来,为何甘心处于动荡与煎熬中。我们可以从中读出,大时代环境抛出来的诱饵与设下的陷阱,在看到关景恒心中骚动的时候,大概也能从某个侧面印证自己心中的某种还未露苗头的蠢蠢欲动。从这个意义来讲,《景恒街》体现出的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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