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航局负责的一个孟加拉水利工程大坝合拢后 , 中外籍员工共同庆祝 。
天航局一名海外职工写给妻子的家书 。
在孟加拉工作期间,张金生(右二)和当地工程师阿里(左二)结下了深厚友谊。
张路(左一)在孟加拉已工作了10年,这样的日子还将延续。
有一阵子 , 只要回国休假 , 张路就会翻一翻父亲写给他的书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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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作需要,这个职工家庭的三代人,常年四散天涯。
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书信一度成了这个家庭维系情感的重要媒介。这些如今早已泛黄的信纸,不仅留下了中国职工走向海外的印记,也封存着一个家庭聚少离多的情感密码。
通讯技术的发展,让人们即使“远在天涯”也能“近在咫尺”。只是,曾经那份“见字如面”的期盼与温暖,也随之消失。
时隔28年,当远在孟加拉的父亲发现与女儿的沟通“出了点问题”后,他决定重拾传统,给3300多公里外的女儿写一封家书。
“杉杉,我现在就在蒙哥拉港,就是你爷爷之前工作过的地方。这里通公路了,比以前方便了。爷爷念念不忘的那位孟加拉工程师,我打听了好几回也没找到。赶明儿,我去他们村里再找找……”
2018年5月,已在孟加拉工作10年的张路给女儿张杉杉写了一封家书。越过重洋,这封信要经历半个多月才能到达女儿所在的城市天津。
28年前的冬天,也是在蒙哥拉港。
张路的父亲张金生给家里寄了一封长达5页的书信,详细记录了他在孟加拉的工作、生活情况和所见所闻。
那一年,时任交通部天津航道局(注:1986年由事业单位改为企业单位,2006年更名为中交天津航道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航局),并一直沿用至今)副局长的张金生和30余名船员,坐在大型耙吸挖泥船里,驶进了孟加拉的河道。中国疏浚企业开启了建设蒙哥拉港的崭新篇章。
这是张金生第一次走出国门,一待就是30个月。等回到家时,大儿子已经给他生了个孙子,都会叫爷爷了;小儿子张路也来到天航局,成了他的同事。
人在远洋外,家书抵万金。两封书信,穿过浪涛滚滚的时代大潮,扣响了三代人的心弦。
30个月,31封家书
张金生从孟加拉寄回家的31封家书,如今被张路细心地编了号,连同信封一起装进了一个文件袋里。
有一阵子,只要回国休假,张路就会打开家里的保险柜,拿出文件袋,翻一翻这些书信。由于年代久远、湿气侵蚀,信纸早已泛黄,上面用钢笔写成的字,慢慢散开,晕成一个个黑色的墨圈。
孟加拉,一个离我们很近却又感觉很遥远的国家。它所在的恒河三角洲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每年从喜马拉雅山流下的雪水,以及由热带风暴带来的充沛雨水,浇灌着这片肥沃的土壤。
改革开放后,中国企业开始走向海外。1986年,天航局的耙吸挖泥船“津航浚106”第一次走出国门,参与孟加拉的港口建设。
1990年,张金生来到孟加拉,兼任蒙哥拉港疏浚工程的项目经理。为了这个项目,天航局调遣了“津航浚221”等3艘主力船舶,其中“津航浚219”刚从荷兰交付,便被调遣到蒙哥拉港就地组装。
当时,在孟加拉的施工环境艰苦而恶劣。他们住的是当地港务部门提供的简陋楼房,常年能吃到的蔬菜只有土豆和洋葱,饮用水要靠专门的补给车运输,停水停电是家常便饭。
“即便如此,还是比当地居民生活条件要好。那时候还有许多当地人住在茅草屋里。”56岁的刘玉明是天航局环保公司的轮机长,1990年起曾在孟加拉工作过一年半。他说,由于房屋的密闭性不好,人们早晨起来后,会看到满地的蚊虫,有的甚至还爬进人的耳朵里。
身处异国,思念家乡和亲人自不待言。
那时,虽然固定电话开始普及,但孟加拉的电话信号时断时续,而且价格昂贵,船舶与陆地项目部之间的联系,仍然以电报为主。按照公司规定,与国内电报交流的只能是公事,如果有要求将电报转给家人的,那必定是出了大事。
员工只能写信回家。
如果通过邮政渠道寄回国内,快则一个月,慢则3个月。为了缓解员工的想家之苦,每个月5日,公司工会都会委托到孟加拉出差的同事,去项目驻地代为收集家书,再送往国内分发。若是家属想给在项目部的员工寄信,可以在每个月15日之前把信件送到公司的对外联络处,再统一寄出。
“一来一回,正好一个月一封。”刘玉明说,那时的通讯条件差,出国后,和家里的联系基本就中断了,因此当第二天要来收书信时,哪怕工作再忙,每个人都会挤出时间,坐到会议桌前,向家人诉说思念。
在孟加拉的30个月,除了在孙子出生那个月多写了一封信,张金生每月给家里寄一封信,一共是31封。
家书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写给妻子李世云的,一部分是写给张路的。每次都是李世云看完信后,揭下写给自己的那部分,再给张路看关于他的那部分。
李世云每个月也会给张金生回信。遗憾的是,这些信全遗失在了孟加拉,早已不见踪影。
“一切都好,勿要挂念”
由于工作性质,张金生常年在外奔波,很少着家。
李世云也是如此。她是新中国第一批“空姐”,从1958年开始,在长达14年的时间里担任周恩来总理专机的工作人员,后来担任了乘务长,不仅陪伴周总理飞遍全国各地,还多次随同他出国访问。直到1972年,她转业到中国远洋上班,才回到天津。
张路和哥哥是在姥姥的抚养下长大的。父母不在身边,一家人聚少离多,哥俩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独立。上了初中,张路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张金生去孟加拉时,23岁的张路已从技校毕业,刚刚进入天航局的测量队,做一些最基础的工作。
在信中,张金生最常询问的是张路的工作情况,并给他提一些建议。“比如,他会嘱咐我要跟同事处好关系,对工作不要挑肥拣瘦。他知道我脾气急躁,还特意提醒我不要跟人吵架、打架。”回忆起信中的内容,如今已过50岁的张路不禁笑了起来,“在父亲的眼里,儿子好像永远都长不大”。
不过,随着儿子的年龄增长,张金生也开始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他会在信里问张路:“你妈上回托人给你介绍的女孩子,相处得如何?”
作为一个从没出过国的年轻人,张路很想听父亲讲讲孟加拉的工作情况。让他纳闷的是,父亲在给他的信中,却很少提及。
直到2016年,父亲去世,母亲把手中的那部分信件交给张路,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张金生觉得工程上的事情“太糟心了”“不舒坦”“没啥好说的”。他不愿意让儿子担心自己。
只有在和妻子的书信里,张金生才会偶尔说一两句工作上的烦恼。
蒙哥拉港位于孟加拉普瑟河和蒙哥拉河交汇处,常年受洪水影响,水流湍急,挖泥区与吹填区距离远,导致回淤量巨大。张金生他们辛辛苦苦挖了5米深的河道,过一个月再去测量,就只剩下3米了。而定好的验收日期又常常被耽误,给项目造成很大损失。
“张金生那么好的脾气,有一次给逼急了,把挖泥船和两条锚艇调到河道中央,堵住河道,要跟当时的验收方讨一个说法。”刘玉明当时就在现场,他回忆,后来,张金生等人对施工区域进行再次划分,干完一部分就赶紧催着业主验收,一来二去,和业主熟悉后,事情才好办了许多。
上世纪90年代,受限于交通和项目成本管控,天航局海外工作人员往往一年半才能休假回国。长时间和家人两地分居,单靠文字和照片很难完全寄托思念之情。
逢年过节,天航局工会都会组织员工家属到公司,挨个录制一段视频,讲述一些家里的近况和对亲人的祝福。最后剪在一起,制成录像带,去海外项目驻地慰问时带去,由项目部组织大家一起观看。
每当这时,职工们就仿佛是去看一场电影。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家人时,不少职工都落下泪水。
“尤其岁数大点儿的职工,上有老下有小,视频里见到亲人,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再加上激动,哭得稀里哗啦。”刘玉明说。
每次录制视频,都是李世云去。录像时,她总会淡淡地告诉张金生:“一切都好,勿要挂念。”
为了让家属了解职工在海外的情况,项目部也会组织员工拍摄一盒同样的录像带,寄回家里。
在张路的印象中,父亲是个不善言辞、情感内敛的人。视频里,他总是略显局促,对家人的问候也平平淡淡,简单说几句话,就把镜头推给下一个人。
“他们互相都不愿意让对方担心自己,因此视频中大多报喜不报忧。”张路说。
只言片语中,传承质朴家风
1993年,完成蒙哥拉港疏浚项目后,张金生回到国内,不久,就退休了。
当时,张路在公司内部有一次转岗机会,来咨询父亲的意见。“去一线,才能更好地理解我们这个行业。你学的不是机工吗?去船上锻炼吧!”张金生建议儿子去当耙吸手,从最辛苦的工种做起。
没想到,张路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16年。让张金生感到欣慰的是,张路很好学。每次休假回家,都会带回去很多资料进行研究。他还利用休息时间自学,考了安全员的资格证。
2010年,在孟加拉疏浚市场蛰伏许久的天航局再露锋芒,中标高瑞河疏浚项目。时隔17年,天航局的船舶再次出现在孟加拉的流域。
这一年,张路正式成了一名安全员,工作地点就在孟加拉。在张路临走前的送别宴上,张金生拿出一张自己珍藏多年的照片,戴上老花镜,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给张路看。
照片里一共有5个人,都是张金生在孟加拉工作时的同事。其中有一个孟加拉人,皮肤黝黑,穿一件白色T恤,面对镜头,轻轻地笑着。
“你看,这个人叫阿里,是我当时要好的朋友,有空替我去拜访一下他……”
“好的,爸!”时隔近20年,又没有联系方式,能否找到这个人,张路心里也没有底。
几天后,飞机降落在孟加拉的达卡机场。张路一行人坐上大巴赶往项目驻地。国内只需3个小时的车程,在孟加拉却走了整整一天。货车、小三轮、小汽车,各种车辆排成长龙,堵在路上,刺耳的笛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交织,再加上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来孟加拉的第一个春节,张路每天凌晨3点都要爬起来,去仓库周边巡逻,以防有盗贼闯入。
工作虽然辛苦,但张路一直憋着一股劲:父亲当年面对的条件更恶劣,他能克服,我也能克服。
工作之外,张路最轻松的时候是和家人通电话。虽然当时早已可以视频通话,但由于网络信号差,经常出现卡顿,张路只好给家里打国际长途。
张路喜欢和家人讲自己在孟加拉的情况:工作的进展、生活的环境、遇到的趣事。如果张金生在场,一定会逮住儿子问个不停。
儿子的讲述,常常勾起老人对往事的回忆。每当这时,张路就在电话那头,耐心地听着。自从1993年回国后,张金生就再也没去过孟加拉。他对那片土地很是怀念。
通话快结束时,张金生总会叮嘱儿子:“不求你升官发财,但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踏踏实实的,有事没事多去现场转转……”
类似的话,张金生叮嘱,李世云也常和儿子念叨。一个家庭质朴的家风,在这些只言片语中,慢慢地浸润着、传承着。
“他是想念自己的儿子了”
常年在海外工作,张路觉得亏欠最多的,是妻子和女儿。
女儿杉杉出生的第28天,他就开始在外奔波。随着公司的项目,他的足迹遍布祖国的各大湖泊、河流和海域,常常好几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女儿上初中了,他又去了孟加拉,一年才能休一次假。和张路同一批去孟加拉的同事,如今早已回到国内,只有他一个人还坚守在那里。除了熟悉那边的工作,张路也想多为女儿攒些学费。在海外,工资更高一些。
“以后孩子打算出国,不能因为经济问题,委屈了她。”张路说。
这些年,抚养女儿、照顾公婆的重担,就都落在了妻子倪泽颖身上。这份辛苦,张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妻子通电话,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近20年。
和李世云一样,倪泽颖也很少将家中的“忧”告诉张路。电话里,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家里没事,注意安全。”
倪泽颖为这个家做出的“牺牲”,公婆也都感念于心。2015年底,公司工会给家属录制视频,李世云曾面对镜头夸奖她:“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儿媳妇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带孩子,从来不抱怨、埋怨,更不会说那些让他(张路)回来的话,不拖他后腿,我还是挺佩服她的。”
像这样的“牺牲”,在天航局海外职工的家庭里比比皆是。2016年过年前,为了收集家属的问候,张路所在的天航局环保公司的工会副主席李颖走访了一遍海外职工的家庭,感触良多。
他们公司有一位80后员工,常年在孟加拉工作。妻子怀有身孕,既要上班,又要照顾自己。
“自从2011年7月认识到现在,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8个月。快6年的感情,却只有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陪伴在你身边,这真的让我内心深处感到内疚,也让我认识到你的坚强和你对我的宽容和理解……”
当看到工会转来的爱人的信时,妻子泣不成声。在那一刻,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得到了理解和安放。
在聚少离多的日子,有时不得不面对人生的一些遗憾。
张路的妻子倪泽颖说,张路和他父亲的关系特别好,尤其是去了孟加拉后,共同的经历让父子俩的连接更紧密了。
张金生去世前,张路和父母住在同一个小区里,都是单位分配的单元楼。因为离得近,休假回家时,张路常常到父亲那吃晚饭。两人总要聊上很久,有时候过了凌晨,还谈兴不减。
2015年底,李颖给张路一家拍摄祝福视频。当时,80岁的张金生已经病重,几乎说不出话来。李颖记得,当李世云面对镜头和儿子说话时,坐在旁边的张金生,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他是想念儿子了。”李颖说。
张路一直记得父亲的愿望——拜访那个孟加拉的工程师阿里。他在蒙哥拉港找了好几次,但一直没有找到。他有时也会在电话里提议,等父亲身体好一些了,就带着他再来一次孟加拉。但最终没能成行。
2016年7月,在孟加拉的张路收到妻子的短信:“爸爸快不行了,回来吧。”
张路赶紧请了假,赶往机场。就在机场准备登机时,接到妻子的电话:父亲去世了。
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成了张路此生的遗憾。在给父亲守夜的那个晚上,他一度陷入懊悔的心境里:如果我没在孟加拉,而是在国内的某个项目;如果我在家里照顾,能及早送父亲去医院……
可第二天,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父母多年的言传身教在提醒他:要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
父亲去世后,张路还在寻找阿里。他想让这位工程师带着他,再走一走父亲当年走过的路,看一看父亲看过的风景。
为什么不给女儿写封信呢
最近几年,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引领下,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向海外,孟加拉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和中国面孔。
张路说,现在,孟加拉的港口、道路、城市等各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越来越好,当地人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如今,天航局孟加拉项目部覆盖了4G网络。在经历了书信、电报、固定电话、手机等不同的通讯方式后,网络让“远在天涯”成了“近在咫尺”。
张路也学会了通过微信进行视频通话。女儿杉杉很喜欢和爸爸视频,听他讲孟加拉的见闻和趣事。张路见识颇广,口才又好,总能把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为了弥补无法陪伴女儿的亏欠,张路每次回国休假,都会带女儿去做户外运动,去玩一些她妈妈平常不会带她去玩的项目。父女俩在一起熬夜看美剧、一起玩游戏、一起运动中,培养起了坚实的“友谊”。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成长中缺少父爱。”这位1999年出生的小姑娘,语气甚是坚定。
杉杉从小就很懂事,很少让父母操心。在学校里,她一直很努力,成绩也始终名列前茅。
2017年夏天,杉杉高考。等成绩揭晓的那天,张路比女儿还紧张,每隔几分钟就询问妻子,能不能查到成绩了。“后来把妻子都问烦了,直接拒绝了我的微信语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张路满脸笑容。
660分,天津市前400名。得知女儿的成绩后,张路高兴坏了。最终,杉杉被南开大学金融系录取。
不过,随着女儿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兴趣,再加上学业比较繁重,她和爸爸的联系也减少了许多。看到女儿的成长,张路既高兴又有些失落。
他觉得,父女俩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每次视频聊的话题,好像总是隔了一层,不像以前那么尽兴。
这时,张路想起了父亲曾给他写过的家书。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我为什么不给女儿也写一封呢?
张路说,相比语音聊天,文字更能表达一些绵密而柔软的情感。而且,这些书信日后也会成为一份珍贵的回忆。就像父亲留给他的那31封家书一样。
于是,张路提笔:
“最近这段时间,我在蒙哥拉港,总想着给你写信,其实你上大学不久后,我就一直想着写封信聊一聊。总感觉想说的还有很多,只是真提起笔来又不知从何说起,拖拖拉拉写了好久……”
“当年你爷爷和当时他的同事在孟加拉时,也都是通过写信的方式与家里交流。他们那时候几乎只有这种方式与家人沟通……”
“奶奶身体不好,需要亲人多说说话,多陪陪她,你有空的时候也过去看看。没事的时候,记得给你妈多打几个电话,她一个人在家,难免累了些,也别嫌她唠叨,多陪她聊聊……”
在信中,张路和女儿聊了很多:从自己的心境到家庭的传统,从亲人的沟通到女儿的大学生活,从当地的风土人情到帮爷爷找故友。平时不会想起的,或者不好意思说的,张路都倾注在了笔端。
收到父亲的书信后,杉杉感到很温暖,同时还不忘调侃父亲几句:我爸还挺“事儿”的,情感很细腻呀。
尽管从小在互联网的环境下长大,杉杉却很喜欢书信这种传统的沟通方式。“有些话,只有通过写信的方式才方便表达。”杉杉说,她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爸爸也回一封信。
张路知道,自己在孟加拉的日子还将延续,而他和女儿的书信往来也将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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