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李运明

喜欢梅花。

冬日里，风寒料峭，寒气逼人，万物萧索，百花寥落，一枝梅花悄然绽放，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犹如别在冬天发髻上的一只玉簪，不觉会让人眼眸大开，叹为观止。

梅花，位列四君子之首，又居于岁寒三友之列，一直以来就是品行高洁、坚贞不屈的象征，备受人们的尊崇，所以历朝历代文人咏之不绝，墨客画作不断，哪怕是普通人家给孩儿取名，也喜欢嵌入个梅字。

梅，总是凌寒傲雪而开。“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令诗人兴奋不已；“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让志士赞叹有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免是在称许雪和梅的相得益彰。

但我是乡土出身，除了知道梅花有蜡梅，有红梅、白梅、绿梅，还有朱砂梅，哪里见过梅花？初见梅花，还是在苏州求学期间。一个冬日，寒气凛冽，大雪纷飞，我去图书馆看书，跨过一座小桥，走到操场边时，忽然闻到一缕沁鼻的幽香，我不禁驻足张望，就见路旁一树如脂似玉般的小花轻轻摇曳着灿然绽放，我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词：“梅花！”趋前细察一番，我心里不由得感叹，难怪人们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苏州有一处赏梅胜地，是邓蔚山的“香雪海”。冬末春初，一个周末，我和三两同学慕名前往。那儿诸峰连绵，重峦叠翠，梅花绽放，洁若白雪，香飘十里，恰似海波荡漾，倒也名副其实。遗憾的是，香雪海只是似雪，而并没有真正的雪。

雪和梅的完美结合，当是踏雪寻梅。古人喜欢踏雪寻梅。看到这个词，就能激发人无比的想象。漫天风雪，天地苍茫，江山笼统，百鸟飞绝，一介书生，裹头巾，着青袍，孤影茕茕，踽踽独行，一时间天地间唯我独尊，一时间又相忘于飞雪。忽然间，一缕暗香浮动，沁入鼻翼。踏步前寻，一枝寒梅横斜眼前，该是多么令人振奋。书生端望梅花，逡巡欲进，欲进还怯，耳畔萦绕着《梅花三弄》的旋律，不由得手舞足蹈，然后朗声赋诗一首，继而扬长而去。

下雪了，野外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踏雪寻梅正当其时，然而这却又可遇而不可求。也许顶风冒雪，颠簸奔走，迤逦前行，一路追寻，最终也无缘得睹梅花的芳容，雪地上空留一行清晰的脚印，徒添悠长的惆怅。也许不经意间，像陆放翁和王安石一样，在桥头墙角蓦然就和梅花邂逅了。霎时，人和花对望，相看两不厌，恍惚间，人成了花，花成了人。

其实不唯是踏雪寻梅，对任何事物的追寻都该是如此，寻而即得，当是幸事；寻而不得，又有何憾？像王子猷访戴一样，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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