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仕芳
第二天清晨,父亲走到杨树枝的床头,把他摇醒。杨树枝不理不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发出极有节奏感的鼾声。父亲顿了顿,整一下衣服,再度把他摇醒,说:
“该上学了。”
杨树枝没有睁开眼,往墙里翻转身,鼾声依旧。父亲火了,在床前踱了两个来回,猛地抡起巴掌,甩在杨树枝的屁股上。
“你打我干吗啊?”
“现在几点了,太阳都爬到头顶了,你还不去上学?”
“我不读了,读书有屁用,再说了,就你这点破医术,还有脸在这儿大喊大叫?”
“你到底上不上学?”
父亲又抡起了巴掌。杨树枝面无惧色,似乎那不是巴掌,只是一张破纸,轻蔑地说:“有种你就用力甩啊,我这脸是铁做的,只怕损了你的手。”
“你要是不上学,就从这个家门滚出去。”父亲的巴掌没有甩下去,抖着手指着杨树枝说,“现在就给我滚!”
杨树枝倏地跳起来,胡乱穿上衣服,脸也不洗,顶着蓬乱的头发往外走。他走到屋外回过头来,说:“这是你说的,你可记住了,你可别后悔!”
杨树枝走出了村庄,天黑了也没回来。父亲开始慌张了,家里人也慌张了,在村庄里四处打听,没人见到他。父母亲万分着急,拿着手电筒,带上我们三兄妹,一路往山野里呼喊而去。我们听不到回答,山谷回响着我们的呼喊。月亮爬到半空,露水打湿我们的裤脚,也打湿了我的决心。
“我们回去吧,反正找不见了。”
我最先打了退堂鼓。没人应和我的话,他们依旧不知疲惫,对着空旷的山野不住呼喊。所有的呼喊都是徒劳。母亲有些撑不住了,呼喊渐渐成了哭喊,接着就哭出来,似乎她的儿子已经死去。她在为他招魂。姐姐被感染了,跟着哭起来。她们发出悲伤的哭泣,使父亲更加心烦意乱。
“我们回去吧。”
父亲向漆黑的夜空长望一眼说。我们就默默地走下山梁,很多人站在村口等待我们归来。
“找到树枝了吗?”
“还没找到树枝啊?”
“孩子不会有事的。”
……我们都不说话,只是摇着头。我们都累了。那几天,父亲不去行医,而是叫上亲戚四处寻找杨树枝,仍然找不到他的踪影。父亲的信心渐渐没了,恐怕他孩子回不来了,不由得悲从中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低低地抽泣。他懊悔说了伤害儿子的话。他想不明白,儿子为何如此叛逆?他怀疑起自己的行当,救了人的性命,却治不了人的心。
一个月后杨树枝托人带回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他去了广东,要挣很多很多钱,把父亲治不了的病人全都送到大城市里医治。父亲捧着信,呆若木鸡,想不通杨树枝怎会因为几句打骂而背井离乡。家里人也都想不通,只有我知道他离去的原因,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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