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
湖北作家普玄的非虚构作品《疼痛吧指头》是一本让我不忍心评说,又久久放不下的书,作者讲述自己和自闭症儿子之间的故事。儿子总是咬指头,谁也拦不下,他疼在心里;比这更痛心的是自闭症儿子一天天长大,他与前妻再婚分别组建家庭,没有地方接纳儿子。大年三十除夕之夜,他开车带着儿子走在回老家的路上,这一天里的回忆撑起整篇作品的布局,也是一趟生命之旅,读来万般滋味,叩触灵魂。
关于自闭症孩子的作品,之前已有过蔡春猪《爸爸爱喜禾》、姚莉·海顿《孤独的孩子》、黄蓓佳《亲亲我的妈妈》、影片《海洋天堂》等等,普玄的这部作品最击中人心的地方,在于通过自闭症孩子成长的烦恼、家庭的困境,勇于剖析自我,洞悉社会问题,关照人性冷暖,从“疼痛的指头”中找寻到爱与救赎。如结尾处他的幡然醒悟,“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东西,在我们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替我们承担。它是世界的末端,也是世界的开始。它既是疼痛的源点,也是消除疼痛的源点。我忽然明白,这根让我疼痛让我绝望的指头,它一定会救我,带我到另一个地方。”读到这里,我读懂了作者,“承认儿子治不好,自己去快乐生活”,也读懂了生活这本无字的大书。
正常人的指头本不会疼,它的疼必然存在异常。自闭症儿子“内心有一股火,这股火就是语言,就是声音,就是说话”。他无法释放,就反向自己。在普玄那里,儿子就是他的指头,儿子咬指头,就是戳他的心窝子。而他又是父母的指头,深夜回家探望儿子,母亲拒绝开门,门外的他捶胸顿足,猛然间意识到关在门里的是一个残疾人家庭,母亲一直和残疾人打交道:瘸腿而没有狼气的残疾丈夫、聋哑大儿子、自闭症孙子。
普玄为儿子的求医之路和母亲培养六个子女的心路,时而在同一记忆轨道中重合,时而又如小径分叉的迷宫,相同的是十指连心的生命之痛。母亲嫁给残疾人,培养出作家、中学教师、哈佛教授。普玄对母亲心路的追溯,也是为了汲取直面困境的勇气,“和一个无法回答的人说话,你会得到另一种回答,因为你实际上是在问自己,你是在问你那颗心,你一次又一次地问,其实答案已经在你心中。你是你自己的神,你的心就是你的世界。”这种自省是放下,是接受,需要蜕一层皮。因为,“总有一些事情,逼迫我们脱光衣服,赤膊上阵”,不是这一件,就是下一件,生活不过是一堆麻烦的“集成块”,谁也不能例外。人生不是一次接受的过程,而是不断去接受的漫漫历程。如史铁生的智慧之言,“人的这一生能得到什么?只有过程,只有注满在这个过程中的心情。”所以,普玄的坚持就难能可贵了。
这部非虚构作品,没有情感的宣泄,没有靠苦难取胜的泪水,有的是极致的克制和冷静,我能感受到一种近乎宗教般的平静,一种把不幸打碎独自吞咽后的超脱。这种态度或者说能力,取决于他曾经做记者的历练,取决于他关于“孤寡老人生存状态调查”的作品《五十四种孤单》中的文学积淀,更来自于陪伴自闭症儿子成长的强大承受力和转化力。“没有这个孩子,我可能是平庸的作家,有了这个孩子,我可能是优秀的作家。”他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道。我想,《疼痛吧指头》是多义的,既是无法复制的自闭症孩子的康复心经,也是难以穷尽的灵魂之书,它让我懂得,非虚构写作需要在生活的熔炉中锻造,然后养成一种自觉性,才能不打折扣地抵达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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