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隧道里的悠长叹息

《是梦》

张 哲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胡艳丽（书评人）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这是苏轼在谪居黄州后，与兄弟唱和写下的悲凉词句，在杭州作家、前媒体人张哲的笔下，一部《是梦》，同样写出了这种人生如梦的况味。

张哲在书中描写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今，近四十年的时光巨变里中国市民社会的平常一角，以姜家三代人的命运变迁为引，从今时和旧日两个时间维度开启相向而驰的两列时光列车，再现逝水流年中平常人的快乐与悲辛。读张哲的文字，有种触手抚摸黑白老照片的恍惚之感，今时和旧日被同时定格在一张张胶片上，让人们透过光影印迹，走入幽深的时光隧道，去见旧时的人，旧时的城。用“是梦”两个字形容那一幕幕的人生景象，确实再贴切不过。同时，书中也在叙事的掩映之下，再现了杭州曾经的风物、山水、方言和旧的生活方式。

书开篇的引子，是姜远怀念已故奶奶的日记，日记写得太生动，像极了我们平常人与奶奶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来自东北的奶奶为大家炖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酸菜炖粉条，然后一家人搓牌打麻将；奶奶担心孙子长不高，劝孙子绕小树转圈祈福；小一代兄弟姐妹间打打闹闹，奶奶居中调停……桩桩件件，仿佛都有回响。要说那时的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但三代同堂，再回忆起来，所有的苦都化为了暖。只是，那暖暖的时光，似乎因奶奶的辞世戛然而止了。

伴随第一代人的离去，作者一下把时光从姜远的少年时代拉回到“眼前”的2016年。这2016年注定也是悲伤的，第二代人中的大姐颂云因病离世，留下悲痛欲绝的爱人、弟妹们。几乎与此同时，二哥天成心脏病越发严重，三哥天鸣也患上了癌症，病情危急。天成大半辈子疼着、护着雪颖，却在年纪日老之时，因病痛而性情大变，让雪颖只能忍气不敢争辩……

从死亡到病痛，可以说全书都笼罩在这种阴郁的氛围之中，只是因旧时光的穿插而入，令人看到生活中的光亮。往事历历，时光的列车飞驰。姜家的第二代人，大半辈子一家人有吵闹，有纷争，不论是上山下乡、做生意、进工厂甚至入狱，总算是一家子人相扶相助，共渡难关。一家人锅碗瓢盆的碰撞，恍然二十年后，都成了难得的人生滋味。

书中姜远这一代的年轻人，此时也陆续过了而立之年。只是，这一代人的生命绝不是老一代人生命的轮回，就像此时的杭州不是父母那一代时的杭州一样。城与人都在时光中变迁，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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