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音□黄金陆

读崔颢的《长干行》：“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异乡漂泊时的一个小插曲。

二十年前，我在深圳一家印刷厂打工。厂里为了方便员工们打电话，在宿舍区安装了一排IC电话亭。每天下班后，电话亭都被挤满，都要排队。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操着各自的乡音给亲人朋友打电话，说家常，聊自己工作中的喜忧。

那天，我打完电话，挂机后，听到了乡音——旁边打电话的小伙子说的竟是德保壮话！在这个有着几千名员工的大厂里，这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德保老乡！这无异于张爱玲的“噢，原来你也在这里”！我就愣在那，等着他。他应该是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吧？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好不容易等他挂了电话，我壮着胆子用家乡话打招呼：“喂，你也是德保人？”“是的是的，我是城关镇的，你是哪里的？”就这样，我们自报家门，知道了在异乡的茫茫人海中，有人从同一个地方来，感觉就像找到了失散的亲人。

后来，操着乡音的“亲人”随着时间的脚步一年年增多，我们在别人的城市里，为了给自己乡下的小屋添砖加瓦，为了给孩子的前途铺路而打拼。业余时间，一声招呼，“亲人”们聚在一起，喝喝小酒猜猜拳，也唱唱只有我们德保人才听得懂的山歌。每个异乡人，一定都觉得自己的乡音最美妙。

几年后，回到德保，发现走到哪都是讲普通话的人，从六七十岁的卖菜大妈到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家庭中、校园内、超市里，我们都学着用电视里标准的普通话互相交流。可是，说真的，我的内心深处，还是为乡音的越来越少感到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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