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村上春树 著,林少华译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年03月
文/潘孟
村上春树新作《刺杀骑士团长》情节性强、节奏紧张,一层层地设置悬念、引人入胜。比以往作品情节好看、主旨上则更多倾向探索个体相较,《刺杀骑士团长》的思想性及文本主旨的探索空间更加广阔,立意深远。
以肖像画为生的“我”和妻子分手,经过一个半月漫无目的地游历后,最终依靠美大同学政彦,在其父著名日本画家雨田具彦住过的山中别墅落脚,开始了一段奇幻之旅般的生活。
“我”发现阁楼中堪称杰作的《刺杀骑士团长》一画后,“封印”被开启。重要人物免色出场后又继续引出发现杂木林中的黑洞、释放洞中“骑士团长”、免色的秘密、秋川真理惠的出场及失踪、前往隐喻世界救人等一系列环环相扣的情节线索。在此基础上穿插过往经历情节,相互推进。
另一个方面,通过情节发展,使“我”逐渐发现潜伏于心的“白色斯巴鲁男子”这一幽深黑暗的存在,并通过逐渐认识《刺杀骑士团长》画作的创作动机,交代雨田具彦被历史黑暗笼罩的一生,进而拓展到人之“本源性邪恶”带给历史及社会的毁灭性作用。
个体黑洞
杂木林中的洞象征着人之内心黑暗深渊,浓烈深重可以将人本身吞噬。免色与“我”都曾置身其间,感受过似乎可以将人化掉的浓烈黑。这是隐喻世界的出口,里面连接着可怕的“双重隐喻”,置身其间,没有足够的坚忍、意志和勇气,很容易被吞噬。“内心有特殊空间”的免色第一次独自置身黑洞后,向“我”提出过疑问,他在洞底“监禁”的一个小时里,“我”有没有被就这样一直把他扔在漆黑洞底的念头所诱惑。这是第一次抛出作品主题探讨的问题,而实际上,那时候的“我”还没有觉知到自己内心同样存在的“特殊空间”,免色却早已意识到并坦诚自己会有那样的念头。
直到倒叙中交代“我”游历期间在海边小镇遇到的一夜情事件这一重要情节,想起用睡袍带勒女子脖子时,发现“心底生怕自己在最后一瞬间把那个女子真的勒死”,而原因“在自己的身上”。这次经历让“我”发现了隐藏于自身内心特殊场所里的幽深黑暗,并为之感到恐惧。这期间“白色斯巴鲁男子”出场,尾随晃悠,仿佛见证了自己的可怕行为,同时也是这一行为衍生出的恶的双重隐喻,挥之不去。这段经历虽然情节不算长,却是贯穿作品整体的一根重要中轴线。
“白色斯巴鲁男子”和“骑士团长”一样,都是理念、隐喻,并非真实物理上的人类。“白色斯巴鲁男子”于我而言就是内心深暗角落里的“双重隐喻”,心的摇摆不定很容易成为它的饵料被其吞噬理智。而作为理念的“骑士团长”对我来说具有某种救赎意义,对画家雨田具彦来说,则是他心中的类似“白色斯巴鲁男子”的邪恶之父,是他在历史中见证过的深重黑暗,唯有刺杀才能停止。
对个体的“我”来说,最终通过隐喻世界的考验克服了双重隐喻的吞噬,间接救出了真理惠;也通过在即将走完人生路的雨田具彦面前刺杀理念“骑士团长”,实现了他一生未能完成的夙愿,使他得到安息。
历史黑洞
文本的显性故事线索是个体“我”的自我认知发现与救赎经历,暗中隐藏的线则是更为广阔耐人寻味的历史黑暗地带,这一点使得文本的广度得到扩展,使作品的主旨思想在纵向的个体自我探索与横向的历史社会剖析上,拓展了更大的探讨空间。
“黑洞”引发“我”的自我革新(包括创作上),从发现恶到直面恶、破除恶。对“黑洞”周边背景和二战时期雨田具彦经历的逐步交代,揭示了现实中深重的历史罪孽:法西斯侵略奥地利、集中营、侵华战争南京大屠杀……“近卫文磨”等战犯曾居住在这一带附件别墅密谋侵略,黑洞见证、蓄积着邪恶之力。
那时雨田具彦经历了“刺杀”法西斯高官未果事件,在维也纳见证了法西斯暴行。爱人同僚受到迫害,自己苟且存活下来,怀抱深重的痛苦和沉默在绘画里度过后半生,最终将一生背负的强烈情感倾注在《刺杀骑士团长》画作中,却只能将其藏在阁楼。弟弟雨田继彦被迫参加侵华战争,参与南京大屠杀,从一个钢琴手变成刽子手,回国后精神崩塌自杀。造成这一切的是更广泛恶的释放。当个体之恶夺取权力占领话语权,当恶行被政治、群体、口号赋予某种正当性,杀人砍头也会逐渐变成习惯,“战争中能够习惯于砍人头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恶之力量摧毁的就是整个人类历史。雨田具彦缄默半生用血泪画就的《刺杀骑士团长》,就是要刺杀催生具体恶之行的人之本源性邪恶、“恶之父”。
我们怎么办?
“假如那是不善的,假如那是恶本身,朝这边伸过手来,老师你怎么办?”这是秋川真理惠见到未完成的《白色斯巴鲁男子》画作时像“我”提出的疑问,也是在得知人心的恶之特殊空间这一存在的真相后,作品最终向我们提出的。我们该怎么办?作者给出了答案:刺杀之,用善的理念和坚定向善的意志。对“我”而言引发它们战胜双重隐喻的是爱的回忆,在隐喻世界里指引我的是化为唐娜安娜的妹妹小路,当我找不到自己的心时,她告诉我,“心在记忆里,以意象为营养活着”;是关于往昔的温暖回忆帮助自己穿越隐喻世界并获得救援。
成功离开隐喻世界后,“我”和妻子重归于好、养育女儿,用过去和今后的爱来浇灌心中的善力。同时,帮助秋川真理惠逃脱大宅的也是靠她自己的意志,“必须成为有勇气的聪明女孩”,加上母亲衣物唤起的爱之力。免色也需要怀抱真理惠是否是自己的亲身女儿这一命题连接往昔爱之回忆,以此获得平衡。像必须拿着竹竿在高空走钢丝的人,以此获得平衡和存在的意义。
最终,白色斯巴鲁男子所在地毁于地震引发的海啸,藏有画作的别墅也被烧毁,恶之力暂时消亡,而“我”深信,“无论进入多么狭窄黑暗的场所、无论置身于何等荒凉的旷野,都会有什么把我领取哪里。”那什么就是善之力与向善的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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