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到女儿的闺房中,去找女儿早在2005年小学时参加市环保竞赛获奖的那篇征文稿。捯饬了半天,在书架上只找到一张盖有市教育局及环保局双章的获奖证书。刊有女儿作文的那本小册子愣是没找到。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询问远在南通读大学的女儿。女儿说时间太长,也记不得放哪了,只让我在她专用的抽屉里再找找看。女儿的专用抽屉,没有她允许,我是从来不动的,这是留给女儿唯一的私人空间。在得到女儿的允许后,我第一次打开她的抽屉。里面的东西排放得整齐而有序,不像书架上那么零乱。里面摆放着女儿七八本成长日记及部分奖状以及名星偶像的画册,还有十几盒女儿小时候常听的音乐磁带。属于女儿国专有的胭脂香粉、耳环手饰一个也没寻见。看到这些,我禁不住有点老眼朦胧了。独生女儿,从小就被我们当男孩子养,缺少很多关心与宠爱。严苛的教育,让女儿过早的懂事,也失去了本属于她那个年龄的童真与快乐。愧疚之情在心里隐隐作痛…
我稍稍调整下情绪,继续仔细向下翻找着……当找到最底层时,一本熟悉的“誊印本”印入我的眼帘。小心翼翼的取出“誊印本”,心里像倒了五味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我搬了十次家,经历过两次水患,遗失了很多东西。而女儿却将这本承载着我青春记忆的"誊印本"像宝贝似的呵护着、珍藏着。眼酸酸的,湿湿的,打转好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夺眶而出……
我感谢女儿,感谢女儿的这份孝心,让我不至于失去一段美好,带来一段遗憾。
那一晚,我失眠了,那些关于青春的零星碎片,瞬间汇聚成一股暖流,撞开我的记忆,开闸般泉涌。
“誊印本”是我就读淮安师范时留下的,算起来也有三十一年了。那时青春萌动的我们,在1986年6月成立了“DAS文学沙龙”。13个志趣相投又带着青涩味的热血同学抱团在一起。每周末挤时间聚会在一起,畅饮理想,侃谈抱负,将自已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以诗歌、散文或随笔形式悉数记录下来,描摹出来。然后再声情并茂的大声朗诵出来,交流修改。
每周选择的地点也是常有变化的。时而聚首在教室里,时而团拢在操场上,时而又信步在柳荫下……印象最深的也就数大运河边的那次野炊了。那天正好是周末,一大早,我们一行十一个人(两名女同学因故未到)聚首到教学楼下,点完名,分好工,背着借来的锅碗瓢盆和各自的行头,踏着轻盈的脚步,哼唱着流行的时尚小调,一路狂奔到淮安区淮城镇的西边的古运河边。
古运河是淮安市的老水道,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与渊源,是历代淮安文人骚客必去之地,也是抒怀与咏叹之地。古运河水面上零星驶过拖货的驳壳船,呜呜诉说着那年,那事,那繁荣,那沧桑。几乎废弃的古运河边,可谓是“人迹罕至”,偶见的破旧得几乎要倾塌的青棱瓦房,离我们也足有一公里。深秋的凉意被淹没在墨绿色的青蒲中。在这几乎"荒凉"的地方撒欢,狂嘶,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同学们找了个稍微空阔的地段,打开行囊,取出早以准备好的一块画画用的破布背景,展开铺在松软的草地上。再支撑起两把大黑伞,遮挡着岸边的小风和微光。又分派几个人,出去拾掇些枯枝烂柴。留下来的人也不闲着,手忙脚乱地用周边的碎石块叠磊成一个"像模像样"的灶台,支楞起带把的铝锅。锅很小,煮满也不够我们十一个人吃的。可那不重要了,重要的它承载着我们的热情、希冀与快乐。
开始做饭时,发现下锅的油盐酱菜,米面葱蒜一样不缺,唯独缺少的是水。有同学建议就用古运河水尝尝滋味。去取水时,同学犹豫了。半透明的泥沙水加上酸腐的水草味以及浮游在水底或水面的微小生物,促使同学最终放弃就近取水的念头。最后决定,由两位强壮一点的同学到岸边一公里处渔家搞点淡水。取水回来时,同学描摹渔家的热情时,着实有股暖流在动,温暖了整整一个秋天和冬天。
饭是怎么吃的,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穿梭在树丛间那快活的身形以及滚爬在草垛上嘻闹的节奏。团坐在草地上小休时,天成和国昌的口琴合奏带给我们一份宁静与舒爽,刚哥的吉他撩拨着青春激情的骚动。黑白相机拍摄的画面中,依然藏不住徐洁和魏青两位班花的风彩与娇羞。
临近结束,不知是谁的倡议,让我们会水的五六人脱去外衣,裸露着黝黑的肌肤,穿着唯一遮羞的那个年代刚流行的短裤头,一头扎进冰冷的古运河水中。游得快的几个,不到10分钟便游到了河中央。我水性平常,游得很慢,距离岸边很近。听得见岸上没下水同学的鼓励和起哄声。最终还是第一个折返回岸上,虚喘着吁吁作响的呼吸,聆听着过河者惊险的心声,总算找回点面子与说词。
那天回校后,我们便萌生了创刊的念头,《星星河》创刊号终于与年底12月份如愿完成。当时条件容不得我们打字铅印。在老师和校长的支持与鼓励下,我们找来誊印的蜡纸,分工将自己写的诗歌或随笔用铁笔刻写在蜡纸上,然后跑到学校的誊印室油印出来。散着油墨芳香的所谓"誊印本"就这样在激情与骚动的年代中诞生在淮师校园中。印数已记不得了,但沙龙成员人手一本是肯定的。三十多年过去了,别的同学的“誊印本”是否还完好保存着,我不得而知。但我的“誊印本”依旧还在,还这么完好无损,有心女儿的收藏是“功不可没”的。
翻看“誊印本”,那个个熟悉的名字以及瘦悍的身影,不断像过山车一样在眼前晃动。穿着海魂衫的青春已一去不复返了。那个为了一根芦苇就跟我嘻哈推搡的刺头小子,如今已长成广州某著名杂志社的职业写字人、媒体人,偏好美术的他,摄影作品也牛得“一塌糊涂”,堪称大师级的人物了。校长、区长、部长、局长、董事长在这13个人中也可以寻见,几十年的励志磨炼让他们早已生长成参天大树,遮阴蔽凉,造福一方了。
我是这个群体中的唯一个类,初登讲台的我,因一场重疾訇然倒地,从此人生跌入低谷。精神好点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捧着这本"誊印本",倚在阳光照得到的某个墙角发发呆,从中找寻点活着的理由与支撑。
泛黄的"誊印本"虽然有点古旧,可留给我及女儿的又是这么温馨。
作者简介:张华,1987年6月毕业于江苏省淮安师范,分配至灌南县长茂镇中心小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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