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倩
“十一”国庆假期,周围很多朋友选择“旅游+探亲”的打开方式,一边吐槽高速公路拥堵,一边启动车子驶向老家。朋友东子说,“父母年纪大了,陪着他们一起,老家也没什么直系亲戚,只有堂哥和嫂子,但是还是要回去看看,看一次少一次!”她说的我很理解,邻居回老家给外婆上坟,村庄没有了,村民都住进楼房,周围全是小高层,如果不是乡人引路,连墓地她都找不到了。
我们走在回老家的路上,我们却正在经历着回不去的老家,这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旧村改造,耕地没了,昔日的记忆也被连根拔起;另一种是记忆断裂,老家无处可寻。拜文学所赐,在读写这条大河中我找寻到自己的老家。我的爷爷是南洋人,祖籍广东梅县,后来读钟晓阳,她的祖籍也是梅县,晓阳就是我的师姐。爷爷坎坷一生,极具传奇色彩,而血脉中绵延的文化基因,又无比神奇地改写着我的命运,冥冥中似乎存在某种召唤,使我有幸成为执笔从文的作家。
我也曾问过自己,“如果有机会,你会飞回老家寻亲祭祖吗?”久久沉默。不是担心旅途颠簸,亦不是惧怕陌生,而是害怕失去。就像作家史铁生,直到46岁的春天他才第一次回到老家河北涿州。探访童年生活过的地方、母亲出嫁前的住处,他不禁感叹,“那时候我在哪儿?那时候是不是已经注定,40多年之后她的儿子会来看望这间小屋,来这儿想象母亲当年出嫁的情景?”我们回老家,不过是为了确认自我,从生命源头找寻精神指引,继而看到本真的自己和最初的梦想,这个过程却是叫人无限惆怅的,甚至置身旷野中忍不住大哭一场,如史铁生的感受,“(母亲出嫁时的)唢呐声,沿着时间,沿着阳光和季节,一路风尘雨雪,传到今天才听出它的哀婉和苍凉。”
姥爷去世后,母亲回老家,曾经偌大的村庄变成高楼林立,穿梭在簇新而整洁的楼宇之间,她眼角噙着泪水,就像走失多年的孩子,有种再也回不去的被遗弃感。其实,这种感觉,我早就有过,上学时每次回去,村庄里都有变动,好像整个村庄在以我们看不见的方式大漂移。然而,我的脑海里经常萦绕的是,当年母亲的奶奶去世送葬的场景,棺材摆在屋里中央位置,那时候我没有什么感觉,多年后我才懂得,很多上了年纪的乡村老人活着的时候就为自己打好棺材、缝制寿衣,不是不吉利,而是预见死亡;而背井离乡的人,所谓“背井离乡”就是离开屋里父母的棺材,从此漂泊一生,无墓可扫。
“朝菌暮枯,夏虫秋死,花开就是花落的预备,生命就是时序的完成。”赶在推土机之前带着孩子回趟老家吧——生命的开端就像一条射线,从老家向外延伸,绵延不绝,回去找寻是一趟逆旅,就像鱼儿溯洄诞生地,再艰难再曲折也要游回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想念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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