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送回的月饼 湖北黄石　徐新洋

读小学时，日子一进农历八月，小学门口的大队小卖部，玻璃橱上，便大摞小摞摆上月饼。

月饼只有两样，是镇供销社生产的，汤碗的碗口一样大，没什么包装。一种粘着芝麻，叫芝麻饼；一种面粉皮的，叫猪油饼。都是冰糖五仁馅，油光黄亮。经过门口，香味扑鼻而来，总暗吞口水。顾客去买，营业员用一张铜钱厚的草纸包好，隔着柜台递过来。那时经济困难，大家都不会为了吃月饼去买月饼，可中秋节总是有月饼吃。在家乡，嫁出去的女儿，要给父母兄弟买月饼送节。我要吃上月饼，就盼着娘和姑奶走进小卖部……

那时，父亲刚去世。虽然家里比邻家更困难，外婆家离我们三十多里，那时有交通车也舍不得花钱坐。早晨出门，傍晚才回来，走去走回要耽误一天不能做工分。娘也会给外婆送中秋节，娘送去，外婆悄悄把月饼捏破，让娘带回给我们吃。外婆知道，若让娘拿回完好的，娘舍不得给我们吃。在小卖部买的，可以到那里换日用品。娘拿回外婆悄悄捏破的，我就有月饼吃了。后来外婆说，等外孙长大了再说，这么远回家，还耽误做工分。说得娘俩眼泪汪汪的，娘就不送中秋节了。

除了这样能吃月饼，我有一个姑奶，在离村子三里多的山窝里，都快七十岁了。她有一大家子人，看猪养鸡，烧火煮饭，可再忙，也要送月饼回家。

那年，我知道娘不买月饼送节了，就天天望着小卖店门囗，盼望姑奶走进去的身影……可是，到了十四放学，我都没有看到姑奶的身影。我怅然往回走着，刚到家，姑奶随即回了。原来她家在请匠人做砖抽不开身。她一回来，娘露出少有的笑容，乐不可支端茶搬位，偎着她身边坐着，说：“姑妈呀，还给我们送节。”姑奶抚摸着娘，说：“带着孩子，还做那么多工分，养了那么鸡鸭，咱老徐家有希望，我不送个节？”姑奶走后，中秋晚上，一轮玉盘似的月亮升起来，娘就把我们兄妹五人叫到面前，把姑奶送回的月饼，分成五块，一人一块，我们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几乎只是抿一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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