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欲打造“终身不退休”社会 新政策能否纾解“国难”？

日本政府正想尽办法来解决日益加重的社会负担问题，比如让更多人能够工作到70岁，推动工作方式多样化，打造“终身不退休”社会等。自2018年秋季起，日本政府将通过未来投资会议、经济财政咨询会议携手经济界启动全面讨论。

“国难”迫在眉睫的补救措施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近日在接受《日本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将讨论把继续雇用的年龄提高至65岁以上”，以打造不论到多大年纪、只要有意愿就能参加工作的“终身不退休”、“终身活跃”的社会，并以终身不退休、终身活跃的社会作为前提，推进医疗和养老金等涉及社会保障制度整体的改革。

日本现行《高年龄者雇用安定法》规定，对于有工作意愿的人，原则上把65岁定为“继续雇用年龄”。日本政府计划修改该法律，逐步把年龄上限提高至70岁。首先将把维持雇用员工至70岁定为企业的“努力目标”。自2019年度起，政府还将对积极雇用老年人的企业提供支援。在此基础上，2019年以后将讨论修改《高年龄者雇用安定法》，允许工作到70岁。

事实上，安倍上台后的2013年就推动国会通过了《高年龄者雇佣安定法》，该法要求企业原则上将员工雇佣到65岁，并作为企业的一种义务规定下来。日本各大企业随后开始改革人事制度，规定到了60岁退休年龄的员工，如果本人愿意继续留下工作，那么除了不能担任领导与管理工作之外，工资待遇降为原工资的70%左右。 但是该法施行了仅仅5年，日本政府就发现仅延长5年还是解决不了政府社会保障负担沉重和财政状况日益恶化严峻问题。近年来，日本政府每年财政支出的30%以上用于社会保障。据2018年度日本国家财政预算执行计划显示，全年国家预算总额为95万亿日元（约5.7万亿元人民币），其中用于养老和医保等社保领域的支出达到32万亿日元，已经占国家预算总额的三分之一。而目前日本政府长期债务余额已超过GDP的2.5倍。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中心副研究员蔡亮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认为，日本政府推行的这一系列新举措是希望能够多管齐下，是在迫在眉睫的问题面前做的一项补救措施。

在东京工作的澎湃新闻特约撰稿人严深春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安倍2012年底上台以来，将日本的老龄少子化问题称之为“国难”，延迟退休相关举措来应对劳动力短缺是解决“近忧”，避免社保和财政体系崩盘，维系日本社会稳定和可持续发展是最根本的动因，也是解决“远虑”。

白发苍苍的“的哥”与超老龄社会

在日本，开出租车的司机多数是白发苍苍的男性老年人，这是初次到日本的外国游客对日本社会老龄化的最直观的一个感受。

日本出租车行业协会最近发表声明称，日本老年人到了75岁还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因此建议各出租车公司将司机的雇佣年龄延长到75岁，同时允许私人出租车司机可以开到85岁。

事实上，日本的出租车行业已经成为雇佣老年男性的一个重要行业。不仅是出租车行业，在日本的商店、停车场也经常能看见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做着售货、清洁、保安，以及引导车辆的工作。

据日本总务省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0月为止，日本总人口为1亿2670万6千人， 65岁以上人口为3515万2千人，占总人口的27.7%，达历史最高。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标准，一个国家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7%，意味着进入“老龄化”社会（aging society）；达到14%，即称“老龄社会”（aged society）；达到20%，则称“超老龄社会”（hyper-aged society）。日本无疑已是“超老龄社会”。

另一方面，据日本总务省统计数据，到2017年10月，15~64岁人口为7596万2千人，比2016年减少60万人。这一数字从1992年的69. 8%开始一直持续下降。目前15~6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60.0%。而未满15岁的人口为1559万2千人，比2016年减少18万8千人，占全部人口比例的12.3%，达到过去最低。

面对上述情况，日本老年医学会最近建议将年龄结构进行一次调整，规定20岁至50岁，为“青年”。51岁至74岁为“中年”，75岁以上为“老年”，因此建议75岁以下都可以参加工作。

影响“终身不退休社会”前景的因素

在修改《高年龄者雇用安定法》之前，日本政府计划先在2019年度预算案中对首次实施老年人社会招聘的企业增加补贴。同时，日本政府还将激发老年人的工作热情。

据日本内阁府调查，日本3人中就有2人希望65岁之后继续工作，但由于退休后继续工作工资会大幅下降，选择靠养老金生活的人也很多。因此，为了避免具有工作意愿和能力的老年人工资大幅下降，日本政府和民营企业将携手调整评价和薪酬体系。不过，企业会不会积极招聘老年人仍是未知数。目前日本的经济状况良好，一旦经济走势下行，雇佣老年人的人工成本将成为企业的沉重负担。因此，日本政府将从2018年秋季起，以在雇用老年人方面取得成功的企业为参考，与经济界慎重地讨论。

 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冯玮认为，安倍政府欲将工作年龄推迟到70岁这一政策的前景，得看政府对企业继续聘用70岁以上老人的补贴力度，如果未能在财政上拿出更多补贴的话，在终身雇佣制和年功序列制的日本社会，企业就需要拿出更多工资支付给老年人，如此一来直接招聘年轻人对企业将更有利。

配合改善雇用制度的同时，日本也正在推进调整养老金制度，使人们可以把开始领取养老金的年龄推迟至70岁以后。选择70岁以后再开始领取养老金的人领取的金额将大幅增加。

日本开始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原则上是65岁。现行的制度下，领取养老金依次推迟的话，领取金额可以依次增大，一直可以推迟到70岁开始领取。据日本《朝日新闻》报道，安倍晋三9月14日在自民党总裁选举的讨论会上表示，开始领取养老金的年龄，可以选择推迟到超过70岁以后领取，并打算3年内推行这一计划。在今年2月内阁会议决定《老龄社会对策大纲》时，曾讨论超过70岁开始领取年金也是一个选项，安倍晋三打算在三年内推行。《朝日新闻》分析指出，在现行制度下，只有1%的人选择在66岁之后领取养老金，有多少人会响应在70岁后领取养老金的新政策就更不得而知了。

此外，冯玮也指出，日本国内劳动力供需情况也将影响日本这一系列政策的推行。目前日本劳动力需求紧张，如果企业招聘不到更多的年轻人，便会更加需要老年人。近年来由于中国劳动力成本和土地成本等上涨，有日资企业开始回迁日本。这意味着日本国内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新推出的这一政策就更容易推行。但日企回迁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如果中日关系升温，日企对华投资比例不降反升，回迁现象减小，那么日本国内对于劳动力需求就不会过于紧张，这样也会影响其政策的推行。

蔡亮认为，在阻止人口下降和高龄少子化问题上，目前世界上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日本政府一系列措施能否收到成效，还有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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