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苣菜与续断菊

◎何 频（作家）

开春的野菜好吃与可爱，如荠菜马兰头等等，和人们踏青游戏的主观因素分不开。苦菜苣荬菜迟在清明之后，属于晚春的野菜。《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小满：“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麦秋至。”苦菜和早生早死的荠菜繁缕，显然不在一个档期。苣荬菜开花和蒲公英花很近似，可是比蒲公英高许多，更显妖娆。一年之中，它的最佳花期和花好看在伏日立秋前后。那年路过微山湖停车看荷花，荷花处于间歇期，接天莲叶无穷碧，花头不及莲蓬多。而徐州人说丛生的芦竹是海苇子。大田里的稻子正开花，粉盈盈的细白花挂在低头羞涩的稻穗上，二十岁模样的小伙子跳在水田里撒化肥施追肥，他的女友很缠绵地斜倚着地头的摩托车，擎着一枝一尺多长随手掐起的鲜黄的苣荬菜花在撒娇。老大不小的我，尽管有“非礼勿视”的说教被干扰，却知道这是别样的一幅《诗经》图画。

说过苣荬菜，接着说苦苣菜。这一双领头的野生苦菜弄明白了，便不会在植物识别的大坑里犯迷糊而不可自拔。论特征，苣荬菜文气秀气，苦苣菜霸气野蛮。苦苣菜开花比苣荬菜要小些，其花苞很有自己的特点——类似面条菜又名麦瓶草结籽，像微型洋葱头和大蒜头，或者说，也像捏好的带褶子的小笼包子与烧麦。头角峥嵘的苦苣菜，裂叶而多刺，别名刺角芽和天精菜。晚春时候和苣荬菜一起出现，不仅夏秋多生，它甚至到秋后和初冬也多生，明显比苣荬菜耐寒。郑州北边的黄河滩，苦苣菜毛刺猬一样暗暗躲在初冬的干草丛里，农家乐主人把它抓贼一样挑出来，当场拿咸盐搓揉后加调料待客。但强中更有强中手，至于刺角更粗硬的那种，仿佛苦苣菜的“大哥大”“大姐大”者，名字却叫续断菊了。苣和菊，一字之差，仿佛是不同的两种东西。

日本柳宗民的《杂草记》，没有苣荬菜，独写苦苣菜，他说苦苣菜的别名叫野芥子。《杂草记》图文合著，本身也是科普作家的三品隆司，其植物插画不俗，彩色写真活灵活现。柳宗民说：“野芥子常在春天开花，所以有了‘春野芥子\’这个名字，它的花期其实很长，可以开到秋天，在较为温暖的地区甚至冬天也还开着花。人们总以为它是日本的原生植物，殊不知欧洲才是它的故乡。早在日本人开始记录历史之前，它就从中国来到日本。学者们将这类归化植物称为‘史前归化植物\’。”

如同我困惑苦苣菜和续断菊的辨识不易一样，机智的日本人，他们把苦苣菜的姊妹野菜续断菊叫作“鬼野芥子”，只因为它的刺角更硬，模样十分狰狞难看。作者与我们分享他的观察体验说：“不过我最近观察了一下我家农园里的野芥子和鬼野芥子，发现有不少很难辨别，弄得我很是莫名。无论叶片还是刺，形态都介于标准的野芥子与鬼野芥子之间，难以分辨。我查阅了大量资料，才知晓野芥子和鬼野芥子是可以杂交的。它们常生长在一处，又有亲缘关系，会出现杂交品种倒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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