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的幽默

付秀宏

一代建筑宗师张开济，是一个非常幽默的男人，常常是拎着自己来“开涮”。张开济已是耄耋之年，思维异常敏捷。有一次，在饭桌上闲聊时，他的一个老朋友问他：“‘文革\’期间红卫兵批斗你，搞得那么凶，你是凭着一种什么信念挺过来的？”他未加思索，当即答曰：“不要脸！”还有一回，在哈尔滨开会，会议室在5层，没有电梯，有人一边扶他上楼一边说：“今天可辛苦您了，要爬这么高的楼梯。我扶您慢慢走。”他笑着说：“没关系，我这个人就喜欢向上爬，哈哈！”

善幽默、敢于直言的张开济，有点像王小波的幽默与自信。王小波不是有句幽默名言：“我远看，不像个好人，近看还是个好人。”在他们那里，幽默不仅仅是一种心情，而已经成为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

说到男人用幽默来观察世界、洞察世界，当年英国作家萧伯纳访问上海可谓是最好的注脚。当时萧翁在华懋饭店（今和平饭店）下榻。那天早晨，上海的早春二月露出了一片艳阳。有人说：“萧先生福气真好，在多云喜雨的上海见到了太阳！”萧翁马上反驳说：“不！应该说这是太阳福气好，能够在上海见到萧伯纳！”萧翁个子高瘦，相貌清奇，碧绿的眼睛带着笑意，幽默是他的口头绝活。

当幽默代表某位男人的性格时，这位男人事实上已把握了自己的人生。巧妙地幽默着，是一种良性的暴露，男人往往借此调动某些人生情味。林语堂是非常赞成幽默的，但他把第一流的幽默称为是一时兴之所至脱口而出的那一种。据林语堂回忆说，他曾有一句第一流的幽默话：那是在台北某学校的毕业典礼上，因前面许多人的讲话长而又长，轮到他说，他就突然冒出一句“绅士的讲演，应当是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不仅引发哄堂大笑，而且第二天报纸把这句妙语给登出来了。

男人一幽默，脑中的亿万个快乐精灵和奇妙语句，都和身边的人做最旖旎的接触，简直是他赐给人喷涌而出的快感和笑声了。幽默的只言片语和逗乐的异常动作，它们宛如蝴蝶在空中飞来飞去，趁它们飞过你的身边一把逮住，那真是件乐事。比如妙趣横生的韩乔生解说，通过电视媒介，把幽默的蝴蝶放给每一个观众，世界就同时跟着发笑，可能上帝那里也会有感觉吧。

正如法国作家安德烈·苏亚莱斯所说：“幽默，就是在思想上美妙轻松地占有对方。”一位朋友问一位小说家：“你作为一个小说家，又当过记者，你能说说两者的不同吗？”小说家说：“记者就是把不清楚的事情写清楚了；而小说家就是把清楚的事情写模糊了。”朋友听了如坠五里云中。过了几天，朋友猛然明白过来小说家的意思，他打电话给小说家说：“我现在搞清楚了。”小说家突然幽默地回应道：“兄弟，你能把不清楚的事情弄清楚，应该赶快去当记者。”

巧妙的幽默，就是用一种可乐的姿态、机智的话语来优雅地表演。首先系好西服扣慢慢俯下身，然后轻轻瞄一眼周遭，最后在观察的盘子上狠狠地舔食思想的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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