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矢藤“北伐”记

◎何 频（作家）

或许是气候暖化的原因，或许是人们之前并不了解某些南方植物也具有适应北方生长的基因，或许……总之这些年，中原地带和北方出现了许多原本只宜于江淮以南生长的南方植物，甚至是热带植物，例如杂草类攀缘生长的鸡矢藤。

清末的《植物名实图考》，第894条吴状元说鸡矢藤：“鸡矢藤，产南安。蔓生，黄绿茎，叶长寸余，后宽前尖，细纹无齿。藤稍秋结青黄实，硬壳有光，圆如绿豆大，气臭。俚医以为洗药，解毒，去风，清热散寒。”

茜草科的鸡矢藤，南方人直呼为鸡屎藤，而且还有斑鸠饭、主屎藤、女青等别名。作为草药，旧年月，南方人还将其作为“土参”使用，术后病人或产妇，常常用它入馔来滋补养身。有人夸张地形容它，说它是一种“臭名远扬”的药食佳品。每年三月三和清明节，北方人用青蒿、茵陈蒿，江南人用鼠麴草和麦青，岭南人用鸡屎藤及艾草，分别制作蒿馍馍、清团与鸡屎藤粑粑，用于一岁尝新并祭祖。鸡屎藤还是一味滋补和清暑热的妙物，据说，每逢农历七月初一，海南家家户户特地要吃鸡矢藤粑仔。屈大均《广东新语·草语·藤》记载：“有皆治藤，蔓延墙壁野树间，长丈余，叶似泥藤，中暑者以根叶作粉食之，虚损者杂猪胃煮服。”可北方人根本不了解它，眼看它很陌生，很警惕地揣摩并打量这异军突起、后来居上的鸡矢藤。

去年7月中旬，我的南方朋友在微信群里晒鸡屎藤开花，我恰好在太行山的一座寺庙里觅古，其后塔院有竹有树，墙头蔓延开放凌霄花，墙上攀爬着鸡矢藤也正开新花。大部分凌霄花开的是小喇叭模样的橙色筒状花，鸡矢藤亦筒状花，只是细小而精巧，白花嫩紫红。如果放大观察，它的花颇似春天开放的地黄花，我们叫婆婆花或蜜蜜罐的。鸡矢藤的花蕾是白米粒形状。

我的单位不远处一个旧胡同，自然形成卖菜的市场。我常常在这里过早，并顺便观察菜摊水果摊青菜、野菜与四季水果的变化。这里人气很旺，杂草也配合买卖长得旺——过街攀缘在电线上的是一架浓绿的涩拉秧，大名葎草，周王《救荒本草》曰葛勒子秧。逐渐的，忽然有鸡矢藤和涩拉秧并驾齐驱，扭轱辘一般撕扯在一起一荣俱荣。冬深了，涩拉秧不肯变枯，鸡矢藤也硬挺着绿着。后来有一年，眼看着那鸡矢藤竟然绞杀了葛勒子秧。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鸡矢藤不信你这一套。早几天，头伏才过，我特意又去看鸡矢藤，今年那胡同之上，干脆没有了涩拉秧！鸡矢藤一藤独大，汹汹如过江龙似的，威猛而不可一世。但是，它还没有开花。相比较别处开花的鸡矢藤，它用力在长叶子长自己的气势。

不止鸡矢藤，南方来的杂草和花草，郑州已经有了花叶蔓长春、双色茉莉花、草本一品红、白花鬼针草和草胡椒等等。不知道它们何时就来到中原地带，而鸡矢藤最野跑最远，已经到达豫晋冀边界的太行山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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