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与皮毛有关的美国财富发家史

电影《荒野猎人》的背景就是皮毛贸易历史□本报记者 江丹

400多年前，美国东海岸丰富的河狸皮毛资源被欧洲人发现，皮毛贸易的大幕由此拉开，并持续了200多年。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再到北部深山，从河狸到海獭再到野牛皮，欧洲人和美国人借助皮毛资源获取了财富，代价则是大量物种陷入生存危机，甚至从地球消失。美国学者埃里克·杰·多林在他的《皮毛、财富和帝国》一书中，披露了那段皮毛贸易历史中的疯狂和残忍。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大航海时代，欧洲人一次又一次出征，冒险寻找意味着新财富的新大陆。1609年4月4日，英国人亨利·哈得孙便驾驶着他的“半月号”大帆船，从阿姆斯特丹出发了，他的任务是寻找通往富有东方的东北航线，促成这次航行的是一位居住在伦敦的荷兰人。

哈得孙没有到达东方，但这并没有妨碍帮助那位荷兰人发现财富。5个多月后，在经历了浮冰和骇浪之后，哈得孙的“半月号”在美洲海岸穿过两个陆岬，驶入了“一条人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大河。这条河又深又宽，河岸两边还有很多适宜抛锚的停船地点”。后来，这条河被命名为哈得孙河。

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发现了停泊此处的“半月号”。他们带着玉米、牡蛎、豆子、葡萄、烟草、南瓜以及河狸的皮毛来到船上，从哈得孙和他的船员那里换来珠子、小刀和短柄斧头等。

这样的交易消息传回荷兰后，那里的商人十分兴奋。他们尤其关注皮毛交易，在欧洲，这是一个可以赚大钱的行业。在那很早之前，皮毛对欧洲人的意义便已经超越了保暖，还是“彰显地位的标志和奢华享受的方式”。

埃里克·杰·多林在《皮毛、财富和帝国》一书中介绍，那时候，欧洲贵族会通过购买大量的皮毛来稳固他们稀有的贵族地位，而皇室为了他们的奢华嗜好，使用起皮毛来更是肆无忌惮。英格兰国王亨利四世有一件礼服，使用了超过12000张松鼠皮和80张白貂皮。法国国王查理八世举行婚礼时，新娘穿的那件长袍，除了装饰着金线和珠宝，还使用了160张黑貂皮。与之同时，一个英国木匠辛苦工作40天的收入，仅能买一条兔子皮这种低级皮毛的镶边，而一个泥瓦匠不间断工作20年的收入都可能不及国王一件皮毛礼服的花费。

17世纪早期，欧洲人对皮毛的需求持续旺盛，但是内部的供应能力却在衰退，动物捕杀者的足迹已经遍及欧洲所有的森林、草地和河流，但依然无法获得充足的皮毛。

哈得孙的发现，正是时候。

财富积累，黄金收益循环

不仅是荷兰人，法国人和英国人也发现并倾心于这片北美大陆上的皮毛生意。在经过一系列的竞争、冲突和诡计，甚至是战争之后，荷兰人和法国人相继退出，英国人成为暂时的胜利者。

这并不意味着英国人就此成为北美与欧洲之间皮毛交易的垄断者，还有一批美洲殖民地的定居者。受制于殖民者一系列专横无理而且带有惩罚性质的法律、决议、税制压制，这些定居者的皮毛交易一直处于相对杂乱无序和无足轻重的状态，甚至面临崩盘的危机。1775年4月19日，马萨诸塞的莱克星顿郊外响起了枪声，这便是美国独立战争。美洲殖民地的定居者拿起武器，赶走了英国人。

英国人走了，美国的皮毛交易却陷入了低谷。“……美国人只能依靠13个殖民地范围内产出的皮毛，而这个地区在经历了150年激烈的捕杀之后，带皮毛动物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就算美国人收集到了足够的皮毛，他们还是要为货物的销路发愁。因为在贫穷的美洲殖民地，皮毛并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战后的伦敦市场则根本不欢迎美国人。”《皮毛、财富和帝国》中写道。

那时候，美国人大多集中在东海岸，他们对国土西部广大区域的了解实际上非常模糊。当东海岸的皮毛交易受挫之后，他们开始了一场西进运动，并成功发现了新的皮毛资源和交易对象。

在美国西北海岸，生活着大量盛产优质

皮毛的海獭，而这种柔软奢华的海獭皮毛深受中国市场的欢迎。在那之后的三四十年里，将马萨诸塞州的小物件销往西北地区换来皮毛，再将西北地区的皮毛卖到中国广州，最后中国和世界各地的商品运回波士顿，成为美国北方商人最重要的贸易活动。

后来的历史学家曾评价这样的交易活动实际上是“一个完美的黄金收益循环：首先，用最初的货物交换皮毛就产生了收益；其次，用皮毛换回中国产品又产生了收益；最后，把中国产品运回美国还会产生收益”。

财富背后，太平洋西北地区的海獭数量骤减，“它们本来就不是繁殖力旺盛的物种，在人类的贪婪面前更是没有一丝生机”。

“灭绝时代”，简单粗暴的发展史

美国皮毛商人被迫放弃了西北海岸的海獭皮毛交易，他们转而沿密苏里河溯流而上，在山地里寻找新的能生产皮毛的动物，比如野牛。每年都会有近十万张野牛皮沿河而下，这一次的贸易对象则是美国人自己和加拿大人。加之当地印第安人为了生存和部落交易而进行的屠宰，森林资源破坏损毁，北方野牛群日渐消失殆尽。

多林在书里介绍，1889年，波士顿的一位记者在城里的一个商店橱窗上看到一个告示牌，上面写着“高价收购大张野牛皮”。店主告诉记者，野牛就要灭绝了，他受人委托收购尽可能多的野牛皮，但是一无所获，而在十年前，他随便去哪里转转，就能买回来100张野牛皮。在当时，捕猎野牛已经像寻找钻石一样困难。

据《皮毛、财富和帝国》，最后一次有记录的野牛捕猎活动发生于1887年底，“一群猎人在得克萨斯州塔斯克萨附近袭击了南部仅剩的最后一个野牛群。这个群体中原本还有200头野牛，结果52头被射杀，……身上的牛皮都被剥了制成大张的野牛皮，其中质量最好的那些卖出了20美元一张的高价。”曾经有上千万头野牛生活在北美洲大陆，截至1889年，那里的野牛总数仅为1091头。

人们将整个19世纪，尤其是19世纪下半叶，称之为“灭绝时代”——“为养活不断增长的人口、满足各种时尚追求和消遣享乐而被杀死的动物数量多得惊人；还有更多动物的灭亡原因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栖息地不断被扩张的城镇、农场、公路和铁路线侵占破坏。结果就是，难以计数的物种数量骤减，有些物种濒临灭绝，还有少数一些已经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了。”

美国人凭借皮毛资源换取积累了财富，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自然代价。

2007年2月21日，有人发现纽约市的布朗克斯河里有一只体型巨大、有棕色皮毛的动物在游动。这正是一只河狸，在过去的200年里，人们第一次在纽约城里发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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