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手工熟皮的父子传承

清晨5点，陶干特木尔和巴雅尔图父子开始一天的劳作。父亲陶干特木尔任务是将浸泡好的皮子拿出来进行自然晾晒，儿子巴雅尔图的任务则是不停翻动浸泡的大缸防止皮毛变质。

刺鼻的气味不时传来，一般人已很难承受，巴雅尔图不为所动，熟练地搅动大缸。

居住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的陶干特木尔和巴雅尔图掌握着一项传统的手工技法——手工鞣制皮毛。随着时代的发展，鞣制工艺也基本被现代化手段取代，人们很难看到手工鞣制。

蒙古包外的架子上挂满皮毛，这些都是刚从动物身上剥下来的皮毛，被称为鲜皮。经过初加工的皮毛正在自然脱水晾干中。

在草原，羊一杀，皮剥下来就丢一边了。风吹日晒，硬邦邦，干透像白皮饼，这是生皮子。生皮硬，没法用，得加工成柔软的熟皮。这个加工过程被称为鞣制。其原理就是通过一系列工艺，使牛、羊等动物生皮内的蛋白质发生一系列物理和化学变化。鞣制后的皮毛既柔软、牢固，又耐磨，不易腐败变质，可用来制作各种皮制生活用品。

“过去鞣制牛羊皮是游牧生活必备的一种生存技能”，陶干特木尔说：“鞣制的牛羊皮在很多地方都能用上，可以做皮衣、皮帽、皮靴、马鞍子、皮鞭、皮绳……小的时候，生活很艰苦，很多东西买不到，为了放牧，大家通常要辗转很多草场，多数生产、生活用品都要自制。从十四五岁时我便和父亲学习鞣制牛羊皮了。”

陶干特木尔搓着一张熟羊羔皮说道：“熟好的羊羔皮又软又结实，熟制皮子用了很长时间后，即使变硬，搓一搓又会恢复原状。这种工艺制成的皮张最大特点就是用它做的皮袄穿起来冬暖夏凉。过去我们做的一些蒙古长袍，一年四季都可以穿。”

浸泡是熟皮中重要程序，传统方法是用盐、小米、酸奶、白酒等纯天然材料浸泡，这也是传统熟皮与现代使用化学品熟皮的区别所在。浸泡过程需要反复上下翻动，持续20多天。浸泡完成后需要自然晾干，这时皮毛上会结晶一些白颗粒，这是脱水的酸奶。

“沤出味儿来了，有点儿酸和腥”，巴雅尔图说，开始有些不愿意干，太遭罪。尤其冬天，零下20多摄氏度气温下，需要不停翻动皮子，手上血裂子一道一道，钻心的疼。

鞣制最后一道工序是整理，包括加脂、回潮、刮软、整形等工序，加脂目的是使失去柔软性和伸展性的皮质得到恢复；然后将回潮后的毛皮，肉面与肉面重合，用油布或塑料布等包以石块，放置一夜，使其均匀吸收水分，进行刮软。

刮皮子用的刀较特殊。整个形状是倒Y型，顶端为手把，下面V字形一边长一边短，长端拴有皮套，刮皮时脚套上便于蹬踩。V形中间装有一把弧状刀片，刀片上带有小齿轮，据说这样不容易刮破皮子。

巴雅尔图说，刮皮是技术活，需要手脚同步。经过反复多次刮皮后，一张完整的皮子才能出炉。这些皮子既可做服饰等日常用品，还可做成装饰画等。

在各道工序中，需要不断调整水温、时间、各种制剂配比。这完全依靠匠人多年实践积累的经验。现在会手工毛皮鞣制加工技术的人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的沉淀，巴雅尔图越来越体会到祖先的智慧和工作的乐趣。他说，一张张柔软的熟皮就像他的孩子。传统牧民生活中，一切生产生活用品都源于自然。动物皮毛的利用最为普遍，生产中的马具，生活中的穿戴，住宿用的蒙古包等都是用皮毛制成，就连熟制皮毛用的材料也是纯天然的，对自然环境没有造成破坏。源于自然又回归自然。这就是牧民的生活，也是他们努力保留熟皮工艺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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