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门口的985、221号坦克谈一谈“衡中模式”

每年的高考季，都少不了衡水系中学的新闻。

6月26日，河北衡水第一中学邯郸分校举办校园开放日暨迎接新高考首届主题峰会，把两辆坦克停在门口，编号985、221。不是坦克模型，是退役的真坦克，据说还为国家立过战功，系衡水第一中学邯郸分校购买所得。

校方工作人员表示，安放两辆坦克，“是希望全体师生充分发扬不畏艰险、不怕牺牲、英勇作战、团结奋进、敢打必胜的战斗信念、战斗意志、战斗作风和战斗气质，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学习不松劲、奋斗不停歇、奉献不止步。”

首先要介绍一下衡水中学、衡水一中以及衡水一中邯郸分校这几所学校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它们之间的故事简直可以拍一部国产电视剧，但我们只需要关心“衡中模式”这个关键词。

衡水中学是一家始建于1951年的老牌公办名校，直属于衡水市人民政府。衡水中学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衡中”，也是“衡中模式”的发源地。“衡中模式”的核心特征是军事化管理，封闭化校园、高强度训练，还有各种鸡血十足的励志标语。

近年来，衡中系中学冲出河北、走向全国。但值得注意的是，“衡中模式”遍地开花不是以衡水中学的名义，而是以衡水一中的名义。衡水一中邯郸分校便是其中一例。

衡水一中建成于2014年8月，是一所由衡水中学、河北泰华锦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合作新建的民办高中。名义上，衡水一中与衡水中学是两所不同的学校，但实际上是“两个学校，一套人马”。

2017年6月1日，河北省教育厅下发整改通知，直指两校存在“两校一法人”、公办在编教师任教民办学校、两所学校对外“捆绑宣传”三项问题。当时衡水中学与泰华公司还爆发了衡水一中的控制权之争。纷争还蔓延至现在门口摆着坦克的衡水一中邯郸分校，衡水一中董事会曾表示不承认邯郸分校。

现在看来，虽然邯郸分校曾有不被“总部”承认的尴尬，但坦克一出，谁与争锋？这两辆编号985、221的坦克，有力地表明衡水一中邯郸分校真正践行着“衡中模式”。还有什么比坦克更能象征“衡中模式”所蕴含的军事化色彩吗？

一直以来，我都不太愿意批评“衡中模式”。因为由于个人经历，我深知对于底层的孩子来说，追求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过于遥远，高考是他们不得不过的“独木桥”。而“衡中模式”已经在实践中证明了其有效性。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哪种教育方式，能帮助孩子考上更好的大学，就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如果说江浙等发达地区有警惕“衡中模式”破坏教育生态的资本，欠发达地区的教育面临的主要矛盾不是所谓应试教育。

但是现在我的观点有所改变，因为我发现“衡中模式”并非想象中的“用强有力手段帮底层孩子考上大学”那么单纯。

衡水一中控制权之争，意味着“高考工厂”背后是巨大的利益。而公办在编教师任教民办学校，则是一种挖墙脚行为，有违教育公平。各地的衡水系中学多次爆出违规招生，更使人怀疑“衡中模式”取得的成绩之中有多大成分来源于对优质生源的“掐尖”。

如果民办名校的崛起是以生源、师资全方位对公共教育资源的掠夺为手段，那么它们的崛起不会是广大学子之福。地产商办学更使人担心教育与房地产的捆绑。这才是“衡中模式”最值得警惕的地方。

回头来看，衡水一中邯郸分校门口的985、221号坦克不仅有军事化色彩，还寓意着财大气粗、简单粗暴。

这几年，由于高校等级制带来的负面影响，985、211已有淡化的趋势。近日，教育部部长陈宝生表示，中国教育“玩命的中学、快乐的大学”的现象应该扭转。在这种大趋势之下，985、221号坦克可谓逆潮流而动，其所凭仗的到底是对教育模式的自信，还是对家长们焦虑心理的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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