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病人》,短篇小说集《月是故乡明》等。
梨是老家最常见的果树,几乎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栽上一两株,寻常,不稀罕。进了城,除非去果园,就再也难以看到梨树了。
一天,去杭州西郊灵山村的野秀陶园,与女主人攀谈,知道当初夫妻俩看上这里,打算造一个园子落脚的原因,竟然是痴迷于一树纷雪欲坠的梨花。于是,突然想到,梨树对于我,曾经多么寻常!
老家的梨树,多是两种:黄皮与翠皮。黄皮梨,个头不大,圆圆的,果皮黄褐色,咬一口,肉白如雪,汁水丰润。但多雨的年成,梨就不甜,放上几天,果皮沉暗发黑,果肉腻软发酥。对于常见的果蔬,农人吃多了,嘴刁。那年,瓦房落
成之际,姨母看着门前的一块空地,就说:“栽一棵梨树吧,翠皮梨!”
翠皮梨,状似通常的鸭梨,有点小葫芦的样子,个头大,坠在枝梢沉甸甸的。打梨的时候,需要在长竹竿上扎一把镰刀,升到高处,看准了梨,往枝头用力一割,梨就掉下来了。竹竿上挂一个网兜,梨就落在网兜里。有时候,梨不听话,偏栽着跟头掉下来,“啪——”一声,它就肝肠寸断了。
翠皮梨,顾名思义,皮是翠绿色的,看上去有点粗糙。然而,表皮粗糙的果实往往内质精致。翠皮梨肉细甜美,汁多,个头大,果肉多,三个差不多就满一斤。
家有一棵翠皮梨,一个长夏就有了消遣。口干了,趿拉一双凉屐,走到树下,钩一个梨,拿起刨子一削,往嘴里一塞,爽!家里来了客人,提起竹篮,拿起竹竿儿,一会儿,一篮子清香便从门外飘到了厅堂的桌上。姨母说:“随便吃!”客人们就随意刨着吃,也没觉得多值钱。客人要走了,姨母拿着竹竿又出去钩一阵,拿个塑料兜往里一塞,就当作礼物了。客人也不客气,路上就当茶喝!
梨树适合与人为邻,离不开主人的照料。看人家门前屋后的梨树,与野山坡上的梨林,那气象多少有些不同。家养的梨树丰润自在,枝叶疏朗,透着一股恬淡与惬意。春阳融融的下午,那梨树就像一个慵懒的少妇,美美地做一树碧绿的春梦。而野山坡上的梨树,少了人烟的熏染,多了一分山野荒凉之气。那种气质,是与人隔着距离的,从属于山林的,生疏而冷清的。山野的梨花坡,风吹来,满枝欢动,然而,你听不懂她们的语言。
梨花坡暖日生烟,曾是我少年梦寐的景象。心底珍藏的梨花坡,必然是有人家的,甚至,只是一瓦黄泥小屋,甚至,只是远离村庄的寥落人家。而梨花坡的主人,一定如梨花般清洁、微苦而芬芳。
那时,我是豆蔻梢头的少女。亲戚寄了一个包裹来,打开,看到一件件绣了花的夏衣。我珍爱一件短袖夏衣,胸前绣着几朵清淡的花,白白净净,就像门前的梨花。另一件,衣角用银丝点缀,绣着紫葡萄,我却遗憾没有衣裙与之相配,就晾在箱底。
这些衣物,出自父亲养母之手,我却素来不曾与她见面。只一年,她的女儿考取北京院校,来我家转转——是一个一身书香气的姐姐。姐姐温柔可亲,穿一身墨绿大衣,头发漆黑,肌肤莹白,就像一枝初放的梨花。能养出梨花般女儿的母亲,一定也如梨花般美好吧?这,成了我少年不能(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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