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山路颠簸,丁战国仿佛听见后备厢里有些响动。见李春秋不动声色,他转过来,继续说:“杨排长其实人不错。我在治安科的时候,没少麻烦人家。要是没有他们配合,这哈尔滨更消停不了。”
“那就让他们上吧,咱们没用,正好歇了,准备年货。”
“是啊,咱俩搭伴一块儿准备。”丁战国苦笑着说。
“你不是在医院审问尹秋萍吗?怎么,进展不顺利?”李春秋边问边小心观察着丁战国的神情。
“唉!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到一分钟,让她找着个机会。”丁战国叹了口气,说道。
“跑了?”
“用笔尖把动脉挑了。”
“那还能活吗?”
丁战国瞟了李春秋一眼,答道:“好在发现及时,抢救过来了。”
“哦。”李春秋脸色如常地问道,“那你不回局里,去宾县干什么?”
“说实话,我都不敢回去。人交给我了,弄成这样,怎么跟老高交代?听说你要去木兰,我想起尹秋萍的档案记载,她曾在宾县实习过。去那儿看看呗,说不定就能找到点儿有用的东西。当然,你要理解成我这是躲事,也行。”
李春秋笑着说道:“你们不是开着吉普车吗,还非得坐我这个老爷车,吉普车多威风!”
“吉普车有福特严实吗?有暖风吗?”丁战国拍拍车扶手,调侃道,“还是你跟老郝关系铁,好东西全给你留着。”
福特车缓慢而艰难地行驶在颠簸的路上。车窗外,东北特有的白毛风使劲地刮着,能见度愈来愈低,不一会儿,一层密实的小雪粒便砸在了车窗上。
李春秋有点儿发慌,说道:“路呢?我怎么看不见路了?”丁战国的视线也费劲起来,他使劲儿朝外巴望,可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车子的右前方传来一声闷响。李春秋赶紧踩下刹车,二人下车一看,原来车子早已偏离了公路,轧上了路边一块尖利的石头,右前轮的车胎暴了。
“得换轮胎,你上车等着!”丁战国在风里大声说道。他起身打开车门,正要伸手拿钥匙,却被李春秋抢先一步:“我来。这车是新攒的,你不熟悉。”
“你拿手术刀的手,做这换轮胎的活儿,能行吗?别逞能了。”
李春秋没言语,顶着风走向后备厢。丁战国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说:“别再把手砸了,回去后,姚兰不得把我唠叨死。”
李春秋边把钥匙插进后备厢的锁孔边说:“行啦。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假装使劲拧了拧后备厢的钥匙,“这钥匙怎么不好使啊?”
“行了,你快让开吧,我来。”
“哎呀,我还不信邪了。”李春秋把丁战国挡在一边,手上一使劲,“啪”,钥匙断为两截。
丁战国看着李春秋手中的半截钥匙,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春秋不好意思地说道:“先上车吧,暖和暖和。”说着,拉丁战国上了车。
“都怪我太托大了。现在只有辛苦你跑一趟了,这儿离宾县不到二十里路,找个车来拖吧。我在这儿等着。”
丁战国一上车就开始在副驾驶旁边的盒子里一通翻腾,听到李春秋如此说,他笑道:“多大个事儿啊,就去搬救兵。不就是开个锁吗?瞧我的。”
说着,他把一段刚刚找到的细铁丝三下两下就弯成了一个钩。“看好了,学着点儿啊。”说完,便跳下车去,李春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小钩子从锁眼里伸进来,来回地转动。过了一会儿,只听“咔嗒”一声,厢盖上弹,出现了一道缝隙。
丁战国得意地回头看了李春秋一眼,转身准备打开后备厢盖。忽然一阵狂风袭来,丁战国不得不眯起眼睛,缩头躲避。就在此时,李春秋的小拇指钩住了丁战国的棉帽子后面,他轻轻一挑,那帽子立刻被风刮出很远。
丁战国拔脚就向帽子追去,边跑边大声嚷道:“这叫什么风啊,缠着人吹——”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帽子,正要捡起来,又吹来一股风,把帽子卷到前头好远。
李春秋迅速打开后备厢,把依旧昏迷的老孟抱出来,掀开挡板,拆下备用轮胎的固定螺栓,再取出备用轮胎及千斤顶、手锤、扳手。待风力减弱,丁战国捂着帽子回到车边的时候,李春秋已经拉开架子准备换轮胎了。
“让地儿,让地儿。”丁战国朝他挥挥手。李春秋虽然脸上还有些不服气,但还是顺从地让开了。
李春秋刚刚看到后备厢的缝隙里,居然有一角老孟的衣服。只要丁战国一抬头,随时都有可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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