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
五月槐花香。
当再也寻觅不到冰雪的芳踪时,槐树们却带来了一场盛大的雪境。从檐前到屋后,山间、路旁,田边、石缝……所有的槐树都在开花。真白啊,像刚造好的屋新刷了一层白粉,原本老旧、黯淡的村子也变得新崭崭的,透出一股子喜气。
干干净净的白,胜过了所有的姹紫嫣红。白,原来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艳!槐花盛开的晨昏,天亮得早了,夜也来得迟了。四处流淌的槐花,把天地的大屋子也刷得亮亮的、新新的。
顽皮的孩子,捋一串槐花解解馋;正在做饭的妈妈,瞥一眼门外,放下锅铲,摘下白白的一大把,揉进面饼里,炒进菜蔬里;细心的老奶奶,提着竹篮,举着长长的竹竿,竹梢绑一把小镰刀,只一会就满载而归。用开水焯起、滤尽,再晾干。哦,绵软的槐花饼,香香的炒槐花,可以一直吃。槐花也就始终在嘴巴里在心坎里,静静地香,慢慢地开,开满整年,香透日月。一直链接到下一茬的五月槐花香。
槐花张开小嘴巴后,露出了细细的小冰钩,钩尖上密密的都是香粉。风来了,风是香的;雨下了,泥也是香的。忙忙碌碌的大人们,忍不住多看两眼,吸吸鼻子,赞一句真好闻。
轮到那一群群会爬的能飞的,“开吃了!”花蝴蝶飞过来的时候最招摇,小白蛾子也来赶集。天牛、蝼蛄是大块头,蚊子很娇小,最小的飞蠓,密密的简直像落上了一层粉煤灰。蜜蜂是飞虫家族里的魔术师,“新鲜的槐花蜜哦!”这一个惊叹句可以催开无数的笑脸。
晴天可遮阳,阴天可躲雨,老槐树下是孩子的天堂。女孩子在“抓花子”,一把漂亮的圆石子摊开,抓起地上几粒的同时还要接住高高抛起的那一粒。石子撞得啪啪响,翻转的巧手看花了眼。在泥地上,抠出个小洞,一群男孩子正在“打弹子”,一个个撅着屁股,趴在泥地上斜着脑袋,瞄准,射击;四周围了一圈“候场”小战士,神情专注……手上有泥,额上有汗;脸上挂着欢愉,嘴中嚷嚷着决不服输。
最小的孩子,“去,去”,从这一拨被赶到了另一拨。无聊的她只好发呆,看高高的树上牵出一根根亮亮的细丝,“吊吊虫”悠着长绳来来回回的荡秋千。这个懒虫,严严实实地裹着件厚皮,拽不开也扯不碎。“睡觉还在玩”,啪的扔地上,一脚跺上去,尾部溅出一些湿湿的。捏着一只“牛屎卧”,听这个全身黑铠甲的家伙,如何“嗡嗡”地求饶。还可以看蚂蚁,它们打着号子,嘿呦嘿呦地把一只还在翻滚的大青虫抬走;或者是举着苍蝇落下的一扇大翅膀,一路飞奔。现在,几只蚂蚁居然兴冲冲地拖起了片片槐花,“你们不是吃荤的吗?哦,你们也爱甜,槐花里有糖。”
晚饭时,槐树下蹲着站着的,全是捧着大海碗狼吞虎咽的大人,呼溜呼溜都是喝粥声,猛吸一大口,饭菜还在嗓子眼,赶紧大声插话。“老辈人总是说,家在山西洪洞大槐树。”洪洞县是早就看不到了,被迫着一直向南走的祖先们,走到哪里就把槐树栽种到哪里——有槐树的地方就是家乡。
哦,槐,原来是“怀”!天下的槐花是美丽的,所有的怀念也都是美好的。
“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栏杆望郎来。娘问女儿你望啥子,我望。”这是多年后听到的一首民歌。立即就喜欢上了,非常非常喜欢。
沉静下来,心中开始怀念着远处的家乡、亲人……此时,槐花就已经灿灿开放,炽烈地香喷喷地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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