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谭浩烨

旧居经重装迁入后，我便思索着是否应提升提升能力，养些小花、种点小草之类。无奈，刚开始搬进家门为对抗甲醛而用的那些植物，因为我的惫懒，已枯萎了大半。十月间，廖先生回来休假，他见了那满屋枯枝，建议给刘婆婆搬了些去。

后来，老人家邀请我去楼顶的菜园子玩，我溜达着也便去了。谁知，推开天台防盗门的一瞬间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以我目力所见，那菜园的面积差不多将近150平，香葱、蒜苗、菠菜、白菜等各种时令蔬菜一应俱全。我一个五谷不分之人也大致能知道——这个园子的供应几乎可以应对四时之需了。我不知道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从哪儿弄来了那么多钵钵盆盆，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一箱一箱地往楼上运泥巴。

二楼退休在家、很爱种花的阿姨时常带着她的小狗来天台上玩。那天，活泼的雪纳瑞追着刘婆婆养的小猫咪满菜园子疯跑，小狗机敏灵活，那小猫也毫不畏惧。词穷的我只能感叹一句——那真可谓是生机勃勃呀！

廖先生终究没有把家里所有的花盆都端出去。他留下几个造型独特的，说是有用。

那段时间，我俩准备婚礼，常忙得晕头转向。有一天，我上完早上一二节课回家，边走还边在想——刚才的散文有没有把结构分析清楚。便见着他把车停在了那棵粗壮的银杏树下。我问：“干嘛呢，这大早上的？”他神神秘秘地朝我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你过来看。”我就见他打开了汽车后备箱——那不是一车厢娇艳的玫瑰，而是两棵小树苗。一棵很茂盛，我以为是带刺的白月季，他却道，那是茶花。至于另一棵，我实在看不惯那细瘦且长的枝干，关键是枝丫上也只有不丰的几片绿叶几朵小花。

“这——是啥？”我好奇地问。“就是你在云南见到的三角梅。”当时我就傻眼了，丽江的三角梅是整树整树、整墙整墙的葱茏和繁密，怎么会和眼前这光秃秃的枝干是同一个物种。廖先生笑而不同我争辩，却总结性地来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天，我就见着他先把树苗搬上楼，又拿着铲子下楼挖泥巴，他来来回回一共跑了三趟。但是，自那天后，那几个剩下的花盆就又有了生机——他把新土和花盆里的旧土掺杂，拍拍打打，不知道是在夯实还是在松土，我蹲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也看不明白。只知道，他先种了茶花，再种了三角梅。他特意叮嘱我，茶花喜欢阳光喜欢水，记得多开窗帘多浇水。我初时还算坚持得好，后来天气渐渐冷了，我受不住吹，就几乎日日开空调，自己还天真地以为茶花也会喜欢这暖暖的感觉。结果，花儿树儿以死相抗，虽身姿挺拔地对着空调，但直到它再没长出一片新绿，我才明白它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至于那株三角梅，廖先生在把它种好的时候，我们就发觉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它的枝干太高，树顶的绿叶已经齐到了天花板。当我还在幻想那些枝条会不会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寻找到墙壁砖体的缝隙，然后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穿越缝隙，直到有一天楼上人家发现自家的地板上竟然长出了花儿时。廖先生拿起剪子，“咔哒”一声就把那枝干拦腰剪断。我想，这下完蛋了，仅剩的叶子和花所在的那一截已经脱离了根茎，盆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独干。廖先生把剪下来的花枝也栽到了盆里，说了句：“看看会不会长吧！”几乎是眼见着那辛勤浇水培育的茶花被空调吹成枯枝败叶，所以对待本就没抱希望的三角梅就更是懈怠。想起了就把没喝完的水倒进土里，没想起便让它自生自灭。后来，如我所料，那被折下来的一截，先是叶子一片一片蜷缩，再是枝干逐渐干瘪，它离开了原本的生活依托，果然就芳华不再。

今年初春的夜晚，我在阳台上晾衣服，无意中竟看见那原来光秃秃的一根枝干上竟冒出了许多嫩芽，我惊喜非常，差点便叫出了声。也许是被那嫩芽破壁而出的勇气所感染，那之后，我像改了性子似的勤浇水。一周过去了，它有了新叶；两周过去了，它长出了幼弱的嫩条；一个月后，那曾经毫无生气的枝干已经旁枝众多、绿意繁荣了。而今，幼弱的枝条已然粗壮，娇小的叶片已然拳头大小。最高的一截枝丫，已经盘旋上升，触到了天花板。莫名其妙的，那株三角梅又有初见时的高度了，只是它变得更繁盛、更葱茏。我兴奋地拍微信小视频给廖先生看，他说——也许再过一季，就能长出花骨朵了。

我像一下子开了窍，这个春天，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花店。我认识了野趣盎然、自由生长的小手球；欣赏了迎风摇摆，好似叮咚作响的蓝风铃；还从石竹梅的倩影里看到了它的经年流浪和云南老家。我甚至记住了三天换水两天剪根的老规矩，还能伺候着娇气的茉莉那只能在水里剪根的坏脾气。

四月里是花开处处的好时节，五月间，许多的花朵又进入了漫长的休眠与磨人的等待。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它们，一年一年，明知总要凋落，却依旧不弃这年年来赴岁时之约的勇气。也许花就如人一般，一朝盛开的背后，有无数次浇水、培土、静默、守望，花败了会再开，人败了能重来。千言万语君须记，一花一木总关情。别着急，花会开。

旧居经重装迁入后，我便思索着是否应提升提升能力，养些小花、种点小草之类。无奈，刚开始搬进家门为对抗甲醛而用的那些植物，因为我的惫懒，已枯萎了大半。十月间，廖先生回来休假，他见了那满屋枯枝，建议给刘婆婆搬了些去。

后来，老人家邀请我去楼顶的菜园子玩，我溜达着也便去了。谁知，推开天台防盗门的一瞬间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以我目力所见，那菜园的面积差不多将近150平，香葱、蒜苗、菠菜、白菜等各种时令蔬菜一应俱全。我一个五谷不分之人也大致能知道——这个园子的供应几乎可以应对四时之需了。我不知道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从哪儿弄来了那么多钵钵盆盆，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一箱一箱地往楼上运泥巴。

二楼退休在家、很爱种花的阿姨时常带着她的小狗来天台上玩。那天，活泼的雪纳瑞追着刘婆婆养的小猫咪满菜园子疯跑，小狗机敏灵活，那小猫也毫不畏惧。词穷的我只能感叹一句——那真可谓是生机勃勃呀！

廖先生终究没有把家里所有的花盆都端出去。他留下几个造型独特的，说是有用。

那段时间，我俩准备婚礼，常忙得晕头转向。有一天，我上完早上一二节课回家，边走还边在想——刚才的散文有没有把结构分析清楚。便见着他把车停在了那棵粗壮的银杏树下。我问：“干嘛呢，这大早上的？”他神神秘秘地朝我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你过来看。”我就见他打开了汽车后备箱——那不是一车厢娇艳的玫瑰，而是两棵小树苗。一棵很茂盛，我以为是带刺的白月季，他却道，那是茶花。至于另一棵，我实在看不惯那细瘦且长的枝干，关键是枝丫上也只有不丰的几片绿叶几朵小花。

“这——是啥？”我好奇地问。“就是你在云南见到的三角梅。”当时我就傻眼了，丽江的三角梅是整树整树、整墙整墙的葱茏和繁密，怎么会和眼前这光秃秃的枝干是同一个物种。廖先生笑而不同我争辩，却总结性地来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天，我就见着他先把树苗搬上楼，又拿着铲子下楼挖泥巴，他来来回回一共跑了三趟。但是，自那天后，那几个剩下的花盆就又有了生机——他把新土和花盆里的旧土掺杂，拍拍打打，不知道是在夯实还是在松土，我蹲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也看不明白。只知道，他先种了茶花，再种了三角梅。他特意叮嘱我，茶花喜欢阳光喜欢水，记得多开窗帘多浇水。我初时还算坚持得好，后来天气渐渐冷了，我受不住吹，就几乎日日开空调，自己还天真地以为茶花也会喜欢这暖暖的感觉。结果，花儿树儿以死相抗，虽身姿挺拔地对着空调，但直到它再没长出一片新绿，我才明白它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至于那株三角梅，廖先生在把它种好的时候，我们就发觉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它的枝干太高，树顶的绿叶已经齐到了天花板。当我还在幻想那些枝条会不会像故事书里说的那样寻找到墙壁砖体的缝隙，然后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穿越缝隙，直到有一天楼上人家发现自家的地板上竟然长出了花儿时。廖先生拿起剪子，“咔哒”一声就把那枝干拦腰剪断。我想，这下完蛋了，仅剩的叶子和花所在的那一截已经脱离了根茎，盆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独干。廖先生把剪下来的花枝也栽到了盆里，说了句：“看看会不会长吧！”几乎是眼见着那辛勤浇水培育的茶花被空调吹成枯枝败叶，所以对待本就没抱希望的三角梅就更是懈怠。想起了就把没喝完的水倒进土里，没想起便让它自生自灭。后来，如我所料，那被折下来的一截，先是叶子一片一片蜷缩，再是枝干逐渐干瘪，它离开了原本的生活依托，果然就芳华不再。

今年初春的夜晚，我在阳台上晾衣服，无意中竟看见那原来光秃秃的一根枝干上竟冒出了许多嫩芽，我惊喜非常，差点便叫出了声。也许是被那嫩芽破壁而出的勇气所感染，那之后，我像改了性子似的勤浇水。一周过去了，它有了新叶；两周过去了，它长出了幼弱的嫩条；一个月后，那曾经毫无生气的枝干已经旁枝众多、绿意繁荣了。而今，幼弱的枝条已然粗壮，娇小的叶片已然拳头大小。最高的一截枝丫，已经盘旋上升，触到了天花板。莫名其妙的，那株三角梅又有初见时的高度了，只是它变得更繁盛、更葱茏。我兴奋地拍微信小视频给廖先生看，他说——也许再过一季，就能长出花骨朵了。

我像一下子开了窍，这个春天，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花店。我认识了野趣盎然、自由生长的小手球；欣赏了迎风摇摆，好似叮咚作响的蓝风铃；还从石竹梅的倩影里看到了它的经年流浪和云南老家。我甚至记住了三天换水两天剪根的老规矩，还能伺候着娇气的茉莉那只能在水里剪根的坏脾气。

四月里是花开处处的好时节，五月间，许多的花朵又进入了漫长的休眠与磨人的等待。说起来，我还真是佩服它们，一年一年，明知总要凋落，却依旧不弃这年年来赴岁时之约的勇气。也许花就如人一般，一朝盛开的背后，有无数次浇水、培土、静默、守望，花败了会再开，人败了能重来。千言万语君须记，一花一木总关情。别着急，花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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