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少年

□水静怡

近来,有两个词语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流行着,一个是代表着清静无为、心法自然的“佛系”,一个是代表着热血进取、永不言败的“少年感”。这两个词来源于同一网民群体,却表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取向。无可无不可的“佛系”未必不可行,但自信飞扬、灵动洒脱的“少年感”似乎更得人心。

“少年感”是一种什么感觉?是充满着胶原蛋白的少年脸蛋?是消瘦清爽的少年身形?是篮球场上跃动的步伐?是青春期里蓬勃的生命力?都是,但不止。

“少年感”,是热爱生活、生机盎然,用志趣书写诗意。清朝重臣、湘军的缔造者曾国藩曾在他的《挺经》里说要“养活一团春意思”,“春意思”这个词用得可真是妙极了。清风徐来,百花盛开,烟火味好像也被春日里的花香盖得淡了点。平常人的眼中,春天只不过换件薄衫,而少年人眼中的春天,落花是诗,流水是曲,一颦一笑都是春风得意。养得一些雅致的闲情,在案牍劳形的间隙里侍花弄草,在悬梁刺股的暂歇期舞文弄墨,对一切未知的美都怀有好奇,这才是少年应有的模样。曾国藩的学生,同为“中兴名臣”之一的李鸿章曾向别人评价自己的老师:“我老师最是有趣。”“养活一团春意思”的曾国藩,一生天真烂漫、生机盎然,这样的人,恐怕至死都是“少年”。

“少年感”,是敢想敢为、不忘初心,将热血洒成坚守。大明名臣张居正,官拜首辅,身居高位,眼见着大明王朝江河日下,他大手一挥搬出“改革”二字,改考成、持法严,“一条鞭法”起衰振隳、力挽狂澜。他的改革,奇迹般地在北疆化干戈为玉帛,为整个中华民族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反观你我,年纪渐长,少年时昂扬的斗志逐渐磨灭,总是一边惴惴不安,一边身患“拖延”。我们失去了为高考挑灯夜战的冲劲,也忘却了球场上大汗淋漓的酣畅,“懒癌”成了现代人的“传染病”。发际线因为熬夜刷手机而愈发后移,啤酒肚因为接连不断的饭局而日益凸显。没了热血和冲劲,“油腻中年”还会远吗?

“少年感”,是无悔无惧、懂得释怀,用“一二”填补“八九”的空白。台湾作家林清玄给友人题字:“常想一二”,友人不解其意,林清玄解释道:“俗语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们生命里不如意的事占了绝大部分,因此,活着本身是痛苦的。但扣除八九成的不如意,至少还有一二成是如意的、快乐的、欣慰的事情。我们如果要过快乐人生,就要常想那一二成好事,这样就会感到庆幸、懂得珍惜,不致被八九成的不如意所打倒了。”是的,当我们太局限于不如意,哪还敢大步向前,哪还敢壮志凌云?佛说人有八苦,“求不得”便是其中之一。想要的都能得到未免太过梦幻,只希望我们得不到的都能释怀。丰子恺大师曾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无悔无惧的少年心性,或许正是他一生旷达诗意的来源。

“少年感”形容的不只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只要目光尚且灵动,腹中尚怀诗意,胸腔热血沸腾,心里无悔无惧,便到了耄耋之时,也仍是少年。在这个人人自称“佛系”的时代,我愿做个“斗战胜佛”,仗剑红尘,千帆历遍,归来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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