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枇杷香

吴 涵

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初夏时节，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沁人的瓜果清香，宜人的气温和微醺的清风将我们带进一个鲜活的世界，大地、田野、山林开始跳动着生命的气息，世间万物都迸发出绚丽夺目的色彩。

自从来到这炎热的海边城市求学，对季节的更替似乎不再那般敏感，2、3月份就能穿着短袖穿梭在校园固然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儿，但四季分明的故乡却在我无数次匆匆告别后，成了我最甜美的梦乡。

好在当今时代消息的流通从不滞后，千里之外的故乡，大事小事，或雨或晴，大到新安江国际马拉松赛事，小到马头墙下的一株石榴花开，皆可在微博或是朋友圈得知。当然，最近得知的还有一件令我激动无比却又无奈至极的事儿——故乡的三潭枇杷熟了！

枇杷，蔷薇科、枇杷属植物，其叶大而长，厚而有茸毛，呈长椭圆形，状如琵琶，故得名之。枇杷与大部分果树不同，在秋天或初冬开花，果子在春天至初夏成熟，因此枇杷在《群芳谱》中被记载为“秋萌、冬华、春实、夏熟，备四时之气者”。成熟的枇杷味道甜美，营养丰富，中医认为枇杷果实有润肺、止咳、止渴的功效。枇杷叶亦可入药，有清肺胃热，降气化痰的功用，大家耳熟能详的“川贝枇杷膏”便取材于此。总而言之，它是一种口碑极好、颇受人们宠爱的水果。相比之下，“三潭枇杷”就显得小众一些了，外地人知道“三潭枇杷”的并不多，就连百度百科中也鲜有提及：“浙江杭州市余杭区的塘栖软条白沙，苏州东山（照种白沙枇杷）和福建莆田的宝坑解放钟，为中国三大枇杷产地。”读毕不禁淡然一笑，家乡的三潭枇杷虽小众，但那清香爽口的味道，仙境一般的生长环境，口口相传的民间俗语“天上王母蟠桃，世上三潭枇杷”一定有着它的道理和情感依托。

似乎在我很小的时候，“三潭枇杷”就以一种非常珍贵的形象闯入我的认知，当时小小的我并不知道“三潭”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每逢初夏时节，外公的一位绵潭故友总会拎着两篮枇杷来家中，那是一种呈矮圆柱体、用竹子手工编制的“枇杷篮”，古朴而实用。外婆总是舍不得吃，还故意说自己怕酸，她小心翼翼地把皮剥去，再去掉滑溜溜的枇杷子，把可口多汁的果肉递给我和妹妹吃，外婆为什么说酸呢？明明很甜呀！

枇杷是时令水果，在初夏时节进入人们的生活。初夏也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冲刺时节，犹记得我高考前夕，母亲日日夜夜陪伴，为了我的三餐饮食费尽苦心，既要有营养还要美味可口，三五天菜肴不重样，所有不好消化的东西、吃多了上火的东西、吃了容易过敏的东西通通从家里的餐桌撤离，就连水果也严格把关：桃子吃多了不好消化、西瓜吃多了胀肚子、芒果吃了容易过敏……唯有枇杷得到特殊的“赦免”，母亲说：枇杷是好东西，你多吃点没什么大关系。枇杷确实是好东西啊！当时父亲的“百日咳”迟迟不见好转，漳潭一个同学听说后便拿了自家酿制的枇杷蜂蜜送给我，说泡水喝兴许有效，果不其然，父亲的症状真的逐渐好转。

高考结束后我陪着外婆坐船游了一趟新安江山水画廊，游船一路南下，行于青山绿水之间，眼前美景好似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瀹潭、漳潭、绵潭，我终于来到了“三潭枇杷”的故乡！不禁感叹：正是这徽州人的母亲河、这独特的地理环境、这大自然的馈赠，才孕育出这般圆润清香、甘甜可口的“黄金果实”啊！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间我就挥别故乡，背着行囊去往另一个城市上大学，所幸江城离家乡还不算很远，每每枇杷成熟时节，母亲总会精心挑选几箱三潭枇杷，和父亲驱车送到学校，抚去我准备期末考试时所有的焦躁和不安。大四的时候在上海实习，小城和上海之间有直通的大巴车，那年初夏，母亲托班车司机将两箱带到上海南站，我依然能够如期品尝到这鲜甜可口的家乡味道。

今年初夏，母亲发来她在绵潭摘枇杷的照片，那一树一树果皮橘黄且透着红色果肉的枇杷挂满枝头，上面还落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仿佛跑了很远的路才赶来这里，累得脸上挂满了细细的小汗珠，却开心地在花蒂处咧嘴笑成了一个五角星。是啊，它们整整跑了一年的长路，才又和家乡的人们阔别重逢，可是，我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和故乡阔别重逢？ （配文图片：姚绪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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