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之追逐的种种说法

《一篮云杉球果》（前苏联）康·帕乌斯托夫斯基 著曹苏玲/潘安荣 译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 《遥远的房屋》（美）亨利·贝斯顿 著程虹 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我曾有过一次被鸟追逐的经历。那是在春天的一个早晨，在市郊一条宽阔马路的人行道上。人行道绿化得很好，沿路是一排树林，树不太高，但很密，有很多鸟栖息在那。我一直喜欢鸟，喜欢鸟儿鸣叫的声音，喜欢看它们飞翔的样子并一直企图拍下它们的身影。我边走边抬头看鸟，被一阵嘎哑的、听起来仿佛怒气冲冲的鸟鸣所吸引，就停下脚步，定睛细看，一只比鸽子大点黑色的鸟儿，翅膀的边缘有一圈灰白色的花边，它边叫边从一根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动作并不轻盈敏捷，我感到我有可能将它拍下来，因为我们相距也就四五米远。可就在我调整手机的镜头时，一团黑影却从镜头里扑了过来，我被吓蒙了，本能地抬起手臂蹲下躲避；当它第二次俯冲过来企图用它的翅膀打击我的头时，我这才明白这并不是一次意外，它是在有意识地攻击我。我吓得撒腿就跑，它狂追了足有两百米。

鸟儿为什么要攻击我追逐我呢？我隐约地猜想可能是它认为我不怀好意，认为我会侵犯它或者侵犯它的孩子。这个猜想在美国自然主义作家亨利·贝斯顿的书《遥远的房屋中》中得到了证实，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在海滩上，他说：“一路被几只鸟如此这般地喝叫着行走堪称一种奇特而有趣的经历，它们追随着我沿海滩而下，始终与我保持着同步，我停它们也停；当它们飞到我的头顶上时，那像燕子似的尾翼不停地摇摆着。每隔半分钟，这三只鸟中的一只便会飞至我上方二三十英尺之上，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带着责备的叫喊直向我扑来，而这种突袭通常是在我头顶上方不足一英尺的地方结束。”

我以为鸟儿追逐人类的原因只有这一种，却不料在俄罗斯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书《一篮云杉球果》中，又读到这样一句话：“有一回白天在草地上，一只燕子也这样缠住我飞。它在我周围盘旋，有时稍稍碰到我肩膀，如怨如诉、不肯罢休地叫着，仿佛我抢走了它的孩子，要我还给它。它跟着我飞了两个钟头，决不落后。我终于感到不自在起来。我猜不出它要做什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一位老农回答了他：“人在没有割过的草地上行走的时候，会惊起许多许多螽斯和甲虫，燕子用不着在茂密的草丛中寻找，只要靠近人飞，就能在空中捉到它们，毫不费力吃个饱。”燕子是种喜欢鲜活肉食的鸟儿，只以虫子为生，而且是活虫，它是不会去吃死去的虫子的。

现在我们可以总结出两种鸟类追逐人类的原因了，一是对人类的不信任，总是以为人类对它们不怀好意，事实上人类中的一些人也的确如此；二是搭我们人类的便车。还有什么人被鸟儿追逐过呢？还有什么原因让鸟儿追逐人类呢？我想一定还是有的。在纷繁复杂、错综纠结的生命世界里，我们人类与其他的生命种类还有多少种神奇和美妙？抑或是矛盾和冲突呢？无论如何，我认为我们与其他种类的生命达到某种互相理解、互相信任、互相敬重和友善的互帮互助，是让我们彼此活着感到幸福和快乐的重要原因之一。美国著名的环境保护主义理论家奥尔多·利奥波德说：“人们仅仅是在进化长途旅行中的其他生物的同路者。时至今天，这种新的知识应该使我们具有一种与同行的生物有近亲关系的概念，一种生存和允许生存的欲望，以及一种对生物界的复杂事务的广泛性和持续性感到惊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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