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 婧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人们都不擅长告别。而这些告别正在不觉察处构成历史。什么是历史?究竟有没有一个真相在等着人们去挖掘,或者人们寻找历史真相的过程,归根结底也就是自我寻找的过程。
英国作家朱利安·巴恩斯在《终结的感觉》中称“历史是胜利者的谎言”, “不可靠的记忆与不充分的材料相遇所产生的确定性就是历史”,没有确定不疑的因果关系,逻辑断裂处才能一窥其貌。在《我们一无所有》这本书中,历史像是一张未完成的画布,可被修订、可被更改。在当今社会,各种渠道的信息、评论,以及公众号等自媒体话语权的兴起,记录开始变得主观且廉价。历史,简而言之就是人类的回忆,那么当今天的人们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留下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一无所有》这本书的结构是一张卡带,分为A面、中场休息、B面三个部分,书中写道卡带录制的是一对情侣一起跳舞的场景,他们哼着《胡桃夹子》跳华尔兹,这是佣兵科里亚在生命尽头反复聆听的声音,也是作者想要讲述的核心——爱。
马拉笔下描绘了四代人的命运,他们当中有被流放的“罪犯”、有患肺癌的矿工、有参加车臣战争的佣兵、有寡头大亨的妻子、有文物修复师、还有毒品黑帮头目等等……读他们的故事时,不禁思索个体命运与历史进程是怎样一种相互关系?
一个被政府称作“东正教极端宗教分子”的信徒要被消失,因为他的信念与社会的信念“天国只能存在于世间,世界只能由我们缔造”相驳。而执行这一任务的审查员正是他的哥哥,罗曼,他是一个修正画家、一个忠诚的分子,他终日只能在数百米的地下隧道中修改破坏分子的照片。对于那些被销毁的影像来说,他代表着他们的来世。他和希特勒一样都是个不成才的画家,一手画出人物肖像,一手抹去人们的脸孔。他具备非常高超的技巧和极度敏锐的视觉,从而轻而易举地让人物消失于背景之中,“从一片空白之中发掘一张脸孔不算厉害,把一张脸孔掷回一片空白之中才是本事”,罗曼是这方面的天才。可是对于弟弟沃斯卡,他一直怀着无法弥补的亏欠,他无法接受弟弟被人从生命中除名,于是他把弟弟青年至暮年的肖像都画入了每一张照片的背景之中,“在一切背景里。在他们所有人的后方,在那里,他们的眼睛找不到他。”
在《我们一无所有》这本书中,作者没有按照时间顺序讲述笔下人物的故事,而是采用多重叙述的方式将四代人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们的父辈,我们以及孩子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作者的思索与追问,我们的父辈是如何影响我们,我们的孩子是否只是在重复我们的故事?
书中的第二个故事以“我”的角度来讲述却从未提及“我”是谁,因为“我”只能以“我们”的角度来思考,“我们”与世界的关系,就像“我们”与葛丽娜(嫁给了采矿致富的寡头大亨)的关系,她出演电影,参加选美比赛成为有名的公众人物,“我们”这些普通人因为和她认识,从而也分担着她的一份荣耀,可是这份荣耀却无助于缓解“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困境,“我们”的爸爸在矿区吸入大量镍尘染上肺病早早地去世,“我们”的兄弟和先生仍旧每日下矿开采镍,“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扑哧咳嗽,“我们”能留给孩子最重要的赠礼就是平庸。
图员罗曼把弟弟画入每一张照片的背景中,鲁斯兰把丧生牧野地雷中的妻儿添入《午后的空旷牧野》中,但是这些人从未真正入画,他们只是一次失败的修补,一个阴影而已。就像书扉页中对《午后的空旷牧野》所做的评价,“那是一幅次选之作”。这幅画描绘的是车臣民众钦慕渴望的风景与生活,一片宁静的田野风光,他们希望这片土地能回到最初的模样,回到战争爆发前的平静,一个老人和两个佣兵曾在这里种香料,但是花园可以延伸的范围有限,并不能种满整个山坡,因为山坡上埋了地雷。科里亚以战俘的身份被带到此地,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在这片牧野的土坑中度过,幻想中他乘上了爸爸制作的宇宙飞船飞离了地球,飞出了太阳系,在生命弥留之际他一遍遍播放弟弟为他录制的卡带,那是他和葛莉娜第一次跳舞的情景。他的一生先后两次登上车臣战场、贩过毒品、杀过人,他的生命有些恶劣,“宇宙冷酷无情,太阳濒临死亡,一群可悲的生物在一块绕着太阳运转的岩石上无所谓地奔波。”除了爱之外,这个星球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人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唯一不可割舍的只有爱,除此之外,人们一无所有。
《我们一无所有》,[美]安东尼·马拉/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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