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的杨绛散文

杨绛散文

作者：杨绛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1996年

“杨绛的文字，如一方玉。外表朴素，不炫示，叫人望去油然生宁静心情；她还准确、节制，不枝不蔓，叫人体会到一种清洁之美；玉当然又绝不冷硬，她显出温和，淡淡却持久地散发；还有润泽，透露着内在丰富的生命律动……”

■杨建民

读杨绛先生散文，眼前总浮现出宁静、祥和却智慧的形象。待后来见到作者照片，这样的形象竟得到印证。文与人之间这般相映、契合，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喜爱杨绛先生文章，实在不是因为钱钟书先生的名声。虽然他们夫妇富有才情又内敛精纯的风度极令人仰慕。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读到柯灵先生一篇文章，其中除去介绍钱钟书先生的《旧文四篇》，还介绍了杨绛先生的《春泥集》，惹得人四处寻访。当时文坛除去卷起《围城》旋风外，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也显出别样分量。记得当时在北京出差，在团结湖一家很小的书店寻到只有六十余面的《干校六记》，随便翻翻，似乎不那么过瘾。等到坐在车上缓缓读去，却被一种特别的，很少领受的宁静、平和的魅力吸引。一口气读毕，虽仍说不出好在哪里，但留下了十分耐人咀嚼的印象。

后来购到杨绛先生的《春泥集》。从这部薄薄的文论集中，更见出了她宽博的学养。由于翻译西班牙名著《唐吉诃德》，杨先生连续写出有关这部名著的介绍、研究文章。这些文章，叫我读来，一点没有当时理论文章的概念摆弄和枯燥。她总是从读者的感受出发，谈到唐吉诃德这个被作者夸张了的形象；再由此形象谈及文艺反映现实的特别手段等等；娓娓婉婉，不高喉咙大嗓门地讲清了道理，叫人感佩不已。老作家柯灵先生曾这样评述：“杨绛同志的《春泥集》，是薄薄的小册子，却含蕴了足够的重量。没有几十年铁杵磨针的功夫，是写不出这样的书来的。”这样的确论，在自己也学着写作数十年后，体会更加深刻。

此外，杨绛先生还写出关于清代作家李渔论戏剧结构的文字，显出她对古代典籍的熟稔和理解的透彻；她还以《艺术与克服困难》为题，解读了一回许多人都爱的《红楼梦》。但她没有去考据，而是用国外文论来透视这部伟大著作的优长，叫人从极熟悉中读出“陌生”，读出令人信服的新意。

再往后，又读到《记钱钟书与〈围城〉》。作者以最亲近的人观察的第一手资料，活画出钱钟书的才分和“痴气”；还以一个文艺家的眼光，介绍了钱钟书撮合多人特征，捏为书中人物的背景情况，为研究钱钟书和《围城》提供了特别而可靠的有益资料。

当然，以上只是谈到杨绛先生的博识和慧敏，还不能反映她行文的情绪内蕴，富于节制。后来她写了一篇《回忆我的姑母》，这方面表现得颇为突出。杨绛的姑母杨荫榆，是我们在读鲁迅著作中见到的反派角色。在杨绛笔下，既有姑母乖戾的印象，又有姑母在日本人面前顽强奋起，终被日寇杀害的英勇事迹。这样一个特别人物，杨绛尽管内心亦有臧否，但表现出来却充满理解。一不贬抑，又不拔高，让人见到一个普通真人。在我们的人生经验中，人，大都是如此。许多特别的行为常常是被他人放大了。由此，我们认识到杨绛先生笔触的真切之处。

杨绛的文字，如一方玉。外表朴素，不炫示，叫人望去油然生宁静心情；她还准确、节制，不枝不蔓，叫人体会到一种清洁之美；玉当然又绝不冷硬，她显出温和，淡淡却持久地散发；还有润泽，透露着内在丰富的生命律动……许多优秀文字都叫人有只觉其美却无从言说的为难，杨绛先生文章亦是这样。故此只好请读者抛开拙文，从一册《杨绛散文》（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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