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位老兵 13位烈士生死守望40年

新华社记者邵美琦林宏

清明节是中国人祭奠亲人、缅怀英烈的神圣节日，而对于65岁的退伍老兵刘国信来说，每一天都是肃穆的清明节。

在吉林省东北部的珲春市大荒沟，这位老兵40年来一直守护着一座安葬了13位抗日英烈的墓园。

清晨5点，刘国信就从家赶往十几公里之外、位于茫茫森林中的墓园。墓园里，13米高的烈士纪念碑高高矗立，“永垂不朽”的红色碑文十分醒目。刘国信站在碑前，静静地凝视一会儿，才开始巡护墓园。

墓园干净整洁。刘国信用手中的藤条扫把，仔细地把每一根枯枝、每一片落叶都清理干净。“这样的扫把，一年我就得用坏十几把。”

寂静的山里，刘国信像讲述自己亲人的故事一样，讲述13位抗日英雄壮烈牺牲的故事。1931年之后，日寇侵占中国东北，但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1938年8月18日，当地抗日游击队在参加一场战斗后返回密林深处的大荒沟休整，因叛徒告密，日军夜晚偷袭，13位队员在战斗中牺牲。英雄的遗体被就地掩埋，合葬在此……

刘国信一边讲着，一边用毛巾蘸着清水细细擦拭着一块块墓碑，一边轻声念着刻写在上面的名字：朴振兴、吴彬、金龙学……

最后一块墓碑很特殊，上面写着“郎某某”。“这个战士还不到20岁就牺牲了，只知道他的姓，不知道他的名。”刘国信一边轻轻擦拭，一边感叹不已，“岁月无风，英雄无名，却让我们铭记历史、铭记英雄。”

刘国信是土生土长的大荒沟人，从小就知道13位抗日烈士的故事。怀着对英雄的敬仰，他19岁参军，先后参加了海城地震、唐山地震的抗震救灾。“这两次经历，让我更理解生命的意义。”刘国信说。

1977年，刘国信退伍回乡后，很快来到安葬这13位烈士的墓园瞻仰。看到这些烈士躺在他们用生命保卫的这片土地上，他当时心情激动：“那一刻，我被他们深深感动，我更加理解13位年轻英雄当年的选择和付出、流血和牺牲。”

从那年起，他每个清明节都会来扫墓；再后来，他每天都来这里巡查，春天种花，夏天除草，秋天扫叶，冬天清雪。

“我见不得陵园里有杂草，见不得陵园荒废。如果那样，我会心疼！”这位老兵说。

每一天，他都守护在这里，陪伴着这些英雄。“40年来，我从来没感觉到孤独，我想他们也不会孤独，因为我和英雄们的心在一起。”刘国信说。

从前，周围的人们对刘国信的行为不理解；现在，人们为他守护英雄的行为而自豪。他的老伴崔爱凤一有空，就会跟着他去墓园巡护、清扫。

2004年起，当地政府在大荒沟修复了十几个抗战遗址，建起了红色展览馆，刘国信也兼职当讲解员。他请教专家，查找资料，每年为上万观众讲包括13位烈士在内的抗日英雄的事迹。

“只要我的身体还能动，我就会把这个烈士墓园一直守下去。”他说。

40年前种下的红松高逾10米，生机勃发。

一天的巡护结束，离开墓园之前，刘国信伫立在墓碑前，轻声地说着什么，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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