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又开放

浙江 葛鑫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染满了山岗，我的小村庄，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呜呜响，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满天飞扬，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只一夜间，又见梨花开放。

远远望去，那一团一簇的雪白似母亲满头的银发，轻轻缓缓间，自是淡泊地沐浴着春光。而那淡雅芬芳的梨花，却如小羊般低首挪移，既淡雅剔透，又柔情似水。在这姹紫嫣红的季节，满树素裹的清艳透着把持不住的温暖。

而在我视线所及之处，梨花仿佛通灵了，柔柔软软地涌向我。我突然就生出一种愿望：想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它身上……我好像看到了远方老弱的母亲，又好像看到了草原上洁白的羔羊。我想敞开心怀放声歌唱，我想亲手去放牧这一树又一树的芬芳，用我的真心，用我的深情。春雨春水自是那悠然的牧歌，伴着我的理想荡漾。

梨花虽植根于天地间，内心却是钟情于月亮的。它始终如母亲一般，以爱的姿势等待着、盼望着。月亮自然就如我等渐行渐远的儿女，月亮的或圆或缺总会给它带去无限惊喜。而清白的月光却似乎并不知情。面对梨花炽热地绽放，它只是隐约含着那么一丝微笑，却也不单是给梨花的。它普照着万物，爱着万物。它心里牵念着的还有江河、湖海，还有大漠、高原。它在怜惜梨花的同时，还眷恋着梅、兰、竹、菊……而梨花就一直母亲般固执地坚守着、爱恋着、等待着。每一次绽放，都因有了清辉的沐浴而更加动人。梨花含泪微笑着，落英缤纷间，默默地隐藏起心事。

“重返那故乡，梨花又开放，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小村一切都一样，树下空荡荡，开满梨花的树下，纺车不再响。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满天飞扬，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此刻，我屏住呼吸，惟恐丝丝的震颤扰了梨花的清梦。我轻轻地放下心中的小皮鞭，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梨花的心语，带着怜惜与敬重。或许月亮也如我一般，参不透梨花的爱恋，所以月光下的梨花才独有了那么一丝冷艳。爱是不需要语言的，梨花“忽如一夜春风来”时，也是不声不响的。纵使“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也会留下许多洁白给春天。梨花只是固守着一颗母亲般圣洁的心。 “琐窗春暮，满地梨花香。”尽管有梨花装扮的空巷是寂寞的，但只有梨花奔放的春天才会锁住草原般广阔的真情。

行走在梨花间，我一时有点恍惚：是我在放牧梨花？还是梨花在放牧我？纵是一曲心灵牧歌，涤荡着亘古的深情。不是所有的爱恋都有结果，也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应圆满。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梨花和月亮纵然只能脉脉无语，其短暂的相溶，也已是天地间的绝配。梨花盛开的季节，在月光下，就着淡淡的清香，品上一杯香茗，又会唤醒多少前尘往事？

“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满天飞扬，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我不能忘，永不能忘。”无论花开花谢，我都会在心中守护一隅梨花院落，用心去放牧一树又一树的梨花，这样，我便满心都是温情，满眼都是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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