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写自己的历史哲学

□陈梦溪

新年伊始，拿到一本大红布面的“大部头”，697页、50多万字，书名《枢纽——— 3000年的中国》，一位学者写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书名和作者都立即引起了我的好奇。想分析中华文明，说大，上百万字的体量也未必能阐述清楚；说小，近一百年来也有不少学者尝试用一本小书讲明白中华文明的演变。但这不是一本知识普及性的读本，而是“横空出世”，试图创建一套原创的理论，来解释清楚千百年来无数人困惑的问题，如中国到底从哪里来，中国未来可能会向何处去的问题，梳理出历史的运动主线。

施展是外交学院外交学系世界政治研究中心的主任，在北京大学获得历史学博士学位，研究方向有历史哲学、国际政治等，是上海世界观察研究院组织的学术共同体“大观”团队的成员。“大观”团队自2008年开始运行，就一系列课题进行了持续研究，包括重新认识中国的周边世界，重新理解中国成长的世界历史意义。从这个不算长的介绍足以纠正我们的一些期待，首先这是一本学术书，理论研究的目的更重，有着学术论文的气质，没有一定历史研究基础和文言文阅读基础的读者，在基本的阅读上都可能会有些吃力。其次，文中使用的大量表达方式和研究路径是哲学式的，是形而上的，在很长的篇幅中是从理论到理论的论证，没有具体事例，是非常考验阅读者耐心的。

在中国与世界的互动关系这一背景下，本书通过对3000年中国历史的回望，不断还原“中国究竟是谁”，试图对如下几个问题给出内在连贯统一的解释：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结构在古代的形成；中国革命对于中国现代转型的伟大意义；以及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其和平崛起在政治和经济等方面所具有的世界意义。施展认为，贯通所有这些问题的解释逻辑，是中国的两大根本特征：一是它作为一个古老且未中断的文明所带来的历史记忆，二是中国的超大规模性所带来的政治和经济效应。

施展对于地缘政治、文化地理的分析十分详尽。作者指出，对中国的超大规模性的理解，是理解中国问题的一个根本前提。它首先体现在中国人口的超大规模和中原连片农耕地区的超大规模上，在古代，这就构成中华文明区与其他文明区的重要区别。这种超大规模，使得王朝时代的帝国朝廷能够低成本获取庞大的财政资源，在超过某个门槛之后，便能够压制住任何地方性的反抗力量，所以中国较早地建立了大一统，在宋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长时期的分裂状态，这与欧洲、中东等地的政治分裂状态构成鲜明对比。大一统的政治，又可以通过中国的传统文化获得有力的论证，文化与政治互相促进，于是中国成为唯一未中断、持续发展至今的古文明。

中原地区在形成大一统帝国之后，由于一系列的财政、军事、政治、文化逻辑的变化，导致草原上诸多小的游牧部落也会结成联盟，形成庞大帝国；草原帝国对中原帝国构成压力，又会促动中原帝国内部发生一系列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层面的变迁。双方有着极为深刻的相互塑造关系。对于西域、高原等各个亚区域与中原、草原的互动关系，本书也都从其财政逻辑、军事逻辑、政治逻辑、文化逻辑的联动效应上，找到了其最底层的相互塑造关系，包括中原在内的所有这些亚区域，彼此之间互为条件，脱离开其中一方，另几方的历史都无法获得完整解释；相互联系在一起，却能够让其中每一方都释放出更大的历史意义。它们加在一起，构成一个庞大的共生体系。所谓的中国历史，就是这个共生体系的演化史。

中国将来的发展应该如何呢？本书给出的答案是：现代世界秩序有三大构成性要素，分别是海洋秩序、大陆秩序，以及海陆中介/枢纽秩序，中国是第三种“海陆中介/枢纽秩序”，中国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因为中国的超大规模过剩人口，只有在作为封闭经济体的情况下，才会导向“内卷化”的结果，一旦加入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反倒会成为中国的竞争优势。一句话概括就是，我们要完善自身的同时积极加入世界的发展中。

（据《北京晚报》）

《枢纽》 施展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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